丁春花脸色一白,直挺挺的从墙角滑落到了地上。
她完了!
郑万里声音喑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尽全力保住我大哥,如果真的无法挽回,请院方出具报告,我们自己去报公安。”
“应该的。”带头的大夫回应了一声,领着其他人出了病房。
屋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安鑫打了个哆嗦,不打算替丁春花分担冷气了。
“二叔,来的时候匆忙,我回家看看孩子,待会带午饭过来。”
面对安鑫,郑万里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长平不在家,让你受累了,路上注意安全,不用急。”
安鑫点头应下。
出了医院,直接花了五毛钱,叫了个人力三轮把她送回了家。
两个孩子很乖,让安鑫抱了一会就玩去了。
倒是赵奶奶心疼的不行,“实在不行就从医院雇个护工,你这脸色太吓人了。”
安鑫硬挤出了个笑,“没睡好的事,二叔去了医院,我下点面条给他带着。”
“嫂子,你坐着休息,下面条我会。”丁家珍招呼了一声。
手脚麻利的留的炒冬瓜盛了出来。
重新起锅烧油,葱姜蒜爆锅,倒入热水,下了两斤面条。
安鑫洗了一把脸,也没心情回屋换衣服,将水壶里装满水坐在板凳上发呆。
郑万志伤着脑袋,就算醒过来,愈后的情况也不大乐观。
虽然郑长平嘴上吆喝着断绝关系,可这生育之恩却不能不管。
以后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这一大家子都要花钱,可得使劲挣啊。
压力巨大!
赵奶奶将冰箱里的最后一块肉冻拿出来,切成片码在了饭盒里,倒了点酱油给安鑫捎着。
看安鑫愁眉不展,心里急得不行,又去屋里取了一千块钱塞给了她。
“你这也没空去取,奶奶的钱你花也没毛病,以后好好挣钱再孝敬我就是。”
“行,老爷子要是真花着钱了,我也不能看着不管。”安鑫大方的将钱拿过来,以后找机会再孝敬老太太。
一家人不能算太清楚,不然老太太没安全感,容易胡思乱想。
赵奶奶很满意安鑫的表现,这孩子不跟自己外道才行。
她本来想趁机给5000块钱让她零花的,安鑫指定不会要。
钱还得想方设法才能给出去,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新月和汝南犯困,自己乖乖的爬床上去睡了。
装了几个碗,抓了一把筷子。
面条全都倒进了小铝锅,冬瓜也都盖在了上边。
丁家珍怕安鑫一个人拿不了,提出送她去医院。
“家珍,幸亏有你,我在医院待着也没那么着急。”
“嫂子,你就放心吧。”丁家珍笨拙的宽慰安鑫。
路上丁家珍推着自行车很是激动。
大伯娘也有辆自行车,可平常看都不让看。
嫂子却说有空教她学自行车。
这个嫂子跟长平哥一样,从来没有看不起她们家。
长平哥是有福气的人!
到了医院,丁家珍不乐意见丁春花,安鑫让她推着自行车先回去。
正好这会郑长禄和林家栋他们回来了,三顿没吃饭了,看着安鑫很是热切。
安鑫给郑万里装了一大碗面条,将肉冻给他夹了一大半,偏心的明目张胆。
郑万里看的也是好笑,安鑫这孩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人直接不搭理。
敢爱敢恨。
又给郑长禄盛了一碗,夹了好几块肉冻,拿了双筷子递了过去,“二哥,累了一上午了,先吃饭。
郑长禄虽然有点小心眼,可也是个顺毛驴。
就冲他替自己说那句话,肉冻多给他两片也是心意。
郑长禄受宠若惊,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这就是被认可的感觉。
林家栋两口子,饿的都不行了,看安鑫走开,赶紧自己盛。
张玉凤还记挂着拍婆婆的马屁,先给丁春花盛了一碗。
等她再盛的时候,也就还有半碗了。
郑万里看着林家栋端着一大碗面条狼吞虎咽,眼神暗了暗。
这孩子跟长平是双生子,可这气度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为了口吃的,母亲、妻儿都不顾,不堪大用。
正埋头吃饭的林家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算了,先吃饱了饭再说吧!
锅里还有点面条汤,他快吃完面条,还得再抢一碗面汤喝。
大家吃饱后,安鑫囧了,其他人都吃的很饱,她把自己忘了。
郑长禄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住院费又交了1000块钱,其余的800我先放身上,这钱留着给爸后续治疗用。”
“听大哥的。”安鑫双手支持。
有人劳心劳力的干活,她就跟着听指挥就行,可不能乱吆喝。
郑万里对着郑长禄满意的点点头,“长禄如今也有了老大哥的气势。
听安鑫说,你照顾你父亲一整夜,这第二天又去寻医药费,养儿如此,大哥应该欣慰。
你父亲多年前就让你接班是对的,以后这小一辈就靠你带头了。”
“听,听二叔的。”郑长禄使劲的掐着手,克制心里的激动。
就是对多年前就接班这件事有点不理解,他不是才接班吗?
郑万里深深地看了郑万志一眼,他这个大哥虽然小事优柔寡断。
可大事上从来没有糊涂过。
“86年10月,正式下的通知取消接班制度,这个你们应该清楚。”
郑长禄点头,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能替班不是因为空出了名额?”
郑万里摇头。
“当年年初我把消息告诉了大哥,他想都没想,直接说让你接班。
我没同意,找人走的关系,先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
让大哥顶着名头熬了四年,本来他的退休工资会更高的。”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郑长禄扑通一声跪在了郑万志的病床前。
抱着他的手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哥是长子,自幼受尽疼爱,老三在奶奶身边长大,从小就耀眼,老四也是占尽了优势,没受一点苦。
只有他,行二,高不成低不就,自小到大没有一点出挑,就是个透明人。
可在父亲眼里,他就是唯一的选择,他从来不是退而求其次。
他也是父亲心里的儿子。
一旁的林家栋,眼神晦涩,心里的不甘达到了顶峰。
同样是郑家人,其他儿子都那么体面,连长香那个丫头片子都能读书。
他为什么被生下来就得土里刨食,这不公平!
所有人都欠他的,他得想办法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