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宸并不是她的良配。
这件事连顾琛都知道了,更何况薄烟自己呢,她最是心知肚明了。
只不过突然听到订婚的消息,她还是怔了怔而已,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放下了归放下,但没想到,他和宋芊芊会这么快就要订婚,他会这么的迫不及待。
算了,这一切已经和她无关了,薄烟不想要再去胡思乱想,她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的,她回过神来准备解释的时候,孩子稚嫩的嗓子脆生生,“放心吧,顾叔叔。”
“妈妈才不稀罕那个坏蛋呢,他订不订婚的,都和妈妈没有关系,我们已经不要他了,他爱干嘛干嘛去,我们才懒得搭理。”
“对了,顾叔叔,妈妈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要搬家了,明天就搬。”
顾琛听后,错愕道,“薄烟,你要搬家了?”
这臭小子,怎么什么都和外人说,薄烟尴尬地点了点头。
“怎么突然想要搬家?准备搬去哪里?”
“搬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叔叔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我之前说让你当我爸爸的……唔唔……”
薄年又在抢她的话了,而且语不惊人死不休,薄烟总算体会到自己不能说话的苦楚,当然,也不会任由孩子这样闹下去。
顾琛是谁,那可是陆北宸的好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
再怎么样,在关键的时候还是人家两兄弟亲,所以,自己接下来的行踪,她不想让顾琛知道,免得莫名招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说实话,很感谢顾琛这段时间对自己和薄年的照顾,可是感谢归感谢,她却并不愿意和顾琛再扯上半点关系,怎么能让自己的兔崽子胡说八道。
于是她连忙捂住了薄年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冲着顾琛干笑,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越发尴尬。
她在手机上输入,向顾琛道歉,“对不起,年年乱说的,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看到薄烟在用手机打字,又想到从来到现在,薄烟一个字都没说过,顾琛的脑海中衍生出了某种可怕的想法,“薄烟,你的嗓子怎么了?”
薄年掰开了薄烟的手,一张小脸皱巴巴,“顾叔叔,我妈妈不能说话了,都怪那个坏人,都是他把妈妈害成这样的。”
“阿宸?”顾琛不想相信陆北宸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是想到他最近对薄烟干的不少荒唐事,似乎又没有任何理由替他解释或者开脱。
他对薄烟的态度,的确不怎么像个男人,真正的男人,不应该对女人动手的,他却亲眼看到过陆北宸打薄烟,一时间,顾琛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
在这一刻,他觉得薄烟同意离婚是正确的,选择搬家也是正确的,似乎她以后的人生,只有离开了陆北宸,才能一点一点的变好起来,时间会治愈一切的不幸。
“就是他,不过算了,咱们不提他了。”薄年冷哼了一声,“提到他就晦气!!”
“顾叔叔,今天妈妈来找你,并不是为了打听那个坏人,是想要问一问你,你知道秦奶奶住哪间病房吗?”
薄烟总算松了口气,这个小祖宗,终于说到了重点。
这才是他们今天来的目的,陆北宸怎样,关他们屁事,他们关心的,只有秦姨。
顾琛不笨,这句话一出,他就知道了他们的意思,“薄烟,你想见秦姨?”
薄烟就喜欢顾琛开门见山的说话,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对于现在成了哑巴的她,觉得轻松多了。
她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可是阿宸打过招呼,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秦姨的病房一步,包括宋芊芊,要不然,你也不至于查不到秦姨住哪间病房的信息,因为他封锁了。”
“虽然之前你们发生了一些事,当天我休假了没在医院,却有耳闻,薄烟,我相信你不会干这种事,里面应该有误会,可是阿宸他认定了是你。”
“你知道他的性格,他认定的事很难有人能改变,包括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他也不会听我多说一句,我想要替你说话的,但是有些话我说了,只会适得其反,你懂我的意思吗?”
顾琛似乎因为没有能帮上她忙这件事,表现得很内疚,薄烟也懂他的意思,现在的陆北宸只相信宋芊芊,况且顾琛介入了,他就更加冷嘲热讽了,说不定还怀疑她和顾琛的关系。
之前这样的例子,也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所以顾琛在他们之间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方法,其实这些对于薄烟来说,已经并不在意了,都是过去的事。
请不清白,也已经不重要,毕竟她决定了带家人离开这个鬼地方,换一种活法,只不过在临走之前,她和年年都想要再看看秦姨。
都是因为她,秦姨才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她不能让秦姨醒过来,不能替她报仇已经很内疚了,怎么能再不告而别呢?
薄烟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顾琛,你再帮我个忙好吗,我和年年就只看看秦姨就走,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以后再也不会麻烦你,你就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顾琛有些为难,这时候,薄年见顾琛有所松动的样子,立刻找准机会抱着他的大腿撒娇,“顾叔叔,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和妈妈吧。”
“我知道顾叔叔对我最好了,最疼我了,一定不忍心拒绝我的对吧?”
“年年是真的太想太想秦奶奶啦,看不到秦奶奶,不能亲自和秦奶奶告别,年年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说话间,薄烟还用自己一颗小脑袋瓜子,在顾琛的腿上蹭啊蹭。
顾琛终究是经不住他们母子的软磨硬泡,也可怜他们的遭遇,便心软了下吧,“走吧,我带你们去。”
薄烟的心情,难得轻松了下来,薄年则是挥着小手欢呼,“顾叔叔万岁!!”
顾琛推了推框架眼镜,一脸无奈的摇头,然后走在了前面,给他们母子带路。
秦姨在特殊病房,没有顾琛,薄烟和薄年是万万进不去的。
很快,七拐八拐的,顾琛把薄烟和薄年带进了秦姨的病房,秦姨躺在病床上,全身都插满了各种管子,还上着呼吸机,这些医疗器械,维持着她的生命。
顾琛说,“我出去等你们。”
“薄烟,五分钟,我只能给你们这么多时间了。”
薄烟点了点头,顾琛走了出去,关上了病房的门,守在那里耐心的等待着。
不久后,他隐约听到了病房里传来压抑的哭声,那是薄烟的。
看到秦姨的惨状,想到那天的情形,薄烟就泣不成声,她捂着嘴巴,害怕自己哭得太大声,引来了别的人怀疑,只能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
脑海里,浮现出秦姨笑眯眯的样子,“我当时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想吐,尤其是早上,太太,恭喜你了。”
还有秦姨冲出来,紧张的握住了刀口,对她说,“太太,你可千万不要干傻事,你要是真的杀了宋小姐,你是会坐牢的!!”
“我刚刚在门外,什么都听见了,我还特意全部都录了下来,我会替你作证的。”
眼泪,不断的往下掉,湿了她的面庞。
她哭得难以自抑,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世上,她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但她最对不起的,还是秦姨和她那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她连给他们报仇都做不到,对不起,秦姨,对不起,宝宝,是她对不起他们。
“妈妈,你别哭了。”几岁大的孩子,已经知道了心疼妈妈,见薄烟一哭,连忙拿出了纸巾,一边替薄烟擦眼泪,一边安慰道,“秦奶奶这么好,一定会没事的。”
“等到年年长大了,年年就学医好了,到时候回来把秦奶奶接走,年年一定亲自把秦奶奶治好。”
“秦奶奶答应了,要陪年年一起去游乐园玩,一起坐旋转木马,年年发誓,等年年长大了,一定会把这个愿望实现。”
孩子的一双大眼睛,早已染了湿意,但他目光,却是那样的坚定,甚至竖起了三根手指。
薄烟欣慰的擦掉了眼泪,点了点头,“妈妈相信年年,年年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
看到这段文字,薄年红着眼眶,搂住了薄烟的脖子,“妈妈,我想要快快长大。”
“当个小孩子,一点都不好。”
小孩子,什么忙都帮不上,既保护不了妈妈,也帮不上秦奶奶,他要是快点长大就好了。
五分钟刚到,薄烟最后看了秦姨一眼,一咬牙,抱着薄年,狠心的走出了病房。
顾琛能帮她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她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再让顾琛为难。
临走之时,薄年对秦姨挥了挥手,“秦奶奶,再见,以后年年一定还会来的。”
在谁也没看到的地方,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有根手指头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要苏醒的迹象。
走出病房,薄烟把门轻轻带上。
再面对顾琛的时候,她已经收敛了情绪,没有和面对秦姨时的一样,失控大哭。
顾琛也很体贴的没有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只是很温和态度,“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薄烟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去乘坐电梯的时候,大屏幕里正在播报一则新闻,正是陆北宸和宋芊芊明天就要订婚的消息。
画面中,男才女貌,佳偶天成。
宋芊芊穿着礼服,挽着陆北宸的胳膊出席宴会,笑颜如花。
面对媒体和记者的提问,她都是落落大方的回答,而陆北宸,虽然依旧冷着一张脸,但难得耐心的也配合着宋芊芊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问题。
电梯门开了,两个护士埋头走进来,看到新闻后小声嘀咕,“话说,咱们陆总真的和那个落魄名媛离婚了吗?之前怎么没听到风声?”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没离婚他能和别人订婚?”
“不过,陆总和宋小姐真配,你看宋小姐,纯情小白花,再看看那个落魄名媛,蛇蝎心肠,歹毒至极,据说之前在咱们医院杀人,现在还关在监狱呢,陆总能不和她离婚吗?”
“呸,这种贱货,活该在牢里待一辈子,最好枪毙了,也当为民除害。”
顾琛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工作都干完了吗,就在这里说些乱七八糟的?”
听到这声音,护士们大惊失色,“顾,顾医生,不好意思,我们就是瞎说着玩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也别告诉陆总,我们不想被开除。”
顾琛没给她们好语气,“不想被开除,以后就管好自己的嘴巴。”
而薄年,一双小手则是握得很紧,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本来想骂这群护士的,想维护自己的妈妈,可是他也知道,这是那个坏蛋的地盘,他不想给妈妈招惹麻烦。
这一刻,他无比的憎恨自己是个没有能力的小孩子,除了忍耐,什么都干不了。
薄烟的心里五味杂陈,她已经不在意陆北宸了,不在意他和谁结婚,过得怎样,可宋芊芊脸上幸福的笑容,却还是刺痛了她的双眼。
这世道到底怎么了,好人没好报,反倒是嚣张的坏人,却活得越发舒坦,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视屏里嗡嗡嗡的还在说些什么,薄烟已经听不清楚了,她满脑子都是宋芊芊幸福的笑容,那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讽刺。
“薄烟,薄烟?”
耳畔的声音,将薄烟的思绪拉回。
顾琛说,“电梯到了。”
薄烟这才发现,电梯门已经开了。
她抱着薄年,连忙走了出去。
和顾琛分开的时候,他的眼神很复杂,但只留给了她一句话,“薄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
薄烟点了点头,抱着薄年走向地下车库,往自己车子停的方向而去。
很快,她找到了自己的车,停在了车前。
正要解锁,旁边的停着的车辆突然拉开了门,有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走了下来。
薄烟莫名有种危机感,本能的想要钻进驾驶室,驱车离去。
与此同时,后颈处一记手刀落下。
薄烟下意识的张开嘴,试图求救,只是一切都晚了。
她连一个字音都没发出来,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