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叫她这么恶毒。”
“呸,我们走吧。”
在一阵哄笑中,看戏的人相继离去。
唯独剩下薄烟倒在地上,全身疼到蜷缩成一团,止不住的抽搐。
她强忍着疼痛,望着陆北宸消失的方向,挣扎着试图爬起来,“陆北宸……”
然而,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声音,她只是爬起来一半,身体又控制不住,重重的摔倒了下去。
昏迷前一秒,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道身影,往她的方向而来。
她看不清楚,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现实的,只是本能的朝那人伸手,想要拽住他的裤脚,“救……救救……”
救救我的孩子!
最后几个字,她还没能来得及说出口,人却已经彻底晕了过去,所有的光影,都破碎在了时光的尽头。
“陆北宸,你不是吧?”
“就算薄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那也都过去了,好歹人家当年也是你心中的白月光,你现在怎么下起狠手来,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别因为一时冲动犯下不可弥补的过错,否则将来后悔了,有你哭的时候。”
是谁在说话?
好吵,他们在说什么?
薄烟听不清楚,就算在梦里,也是浑浑噩噩的,那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孩子凄厉的哭喊,“妈妈,妈妈救救我!!”
“妈妈,我好疼,我流了好多血,我好疼呀妈妈!!”
年年,年年别怕,妈妈在呢,妈妈就在这里。
可是怎么办?
好多血,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双眼被猩红的血液覆盖。
一片血色。
那是薄年的血,不要,不要带走她的孩子,不要!!
“啊——”
薄烟陡然间睁开眼,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染湿了鬓角的头发,胸口也因为恐惧,止不住的上下起伏。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整个呼吸系统。
入目,全是一片白花花。
冰冷的液体,从输液管流进了身体里。
“太太,您终于醒了。”
薄烟机械的扭过头,看到了秦姨正抹着眼泪,满脸心疼道,“您都不知道,您昏迷了一天一夜,还一直说胡话,都快吓死我了。”
“年年!”年年呢?
薄烟哪里顾得上秦姨在说什么?
她什么都顾不上,满心只有薄年,二话没说,直接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鞋子都没穿,光着脚拖着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而去。
薄年呢,她要去找薄年,“年年你在哪里?”
“妈妈来找你了。”
没事的,薄年肯定没事的,她马上就能找到他呢。
他一个人肯定很害怕,没事的,她马上就去陪他了。
她蓬头垢面,神情恍惚,脸上旧伤未愈,整个人看上去,活脱脱像是精神病医院走出来的疯子,嘴里还在不断的念念有词,“没事的,没事的……”
“太太。”秦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上来一把抱住了薄烟,泣不成声,“您别这样,您这样我看着难过。”
“秦姨,年年在哪里?”薄烟抓住了秦姨的手腕,目光毫无焦距,“你快带我去见他,看不到他,我心里不踏实。”
“太太,小少爷他在重症监护室,我们进不去,等小少爷痊愈了,咱们再看,好不好?”秦姨怕薄烟经受不住打击,没有顾医生,这次的手术,并不那么顺利。
小少爷做完手术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醒。
“小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虽是这么说,但秦姨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不明白,为什么先生对一个孩子这么残忍,明明宋小姐那边,根本就用不着大动干戈的,但先生还是选择了让顾医生给宋小姐做手术。
真是可怜了小少爷还不到五岁。
重症监护室?进了那里意味着什么,薄烟心里很清楚,她的嘴唇在哆嗦,尽量努力克制,声音还是颤抖的,“年年的主治医生是谁?”
“是张主任。”
“我去找他。”
薄烟,你不能倒下,年年他还需要你。
年年他,只有你了。
“薄烟?”医院的走廊里,响起了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
薄烟呼吸一滞,回头。
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显得温文尔雅,“你是不是在找薄年?”
这句话,让薄烟瞬间看到了希望,几乎是踉踉跄跄冲到了男人的面前,拽住了他的白大褂,“顾琛,你有办法对不对,我想要见一见年年,你帮帮我顾琛,我再见不到年年我会疯的。”
“我真的会疯的顾琛!!”
顾琛是陆北宸的好兄弟,当初薄烟天天腻在陆北宸身边的时候,和顾琛也就认识了,勉强算得上熟悉,对于薄烟现在的处境,顾琛也是同情的,所以难免心软,“跟我来吧。”
因为顾琛的关系,薄烟总算见到了薄年,她穿着特制的衣服,站在重症监护室里,看到男孩儿小小的身体,安安静静的躺在透明的无菌舱里,小脸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年年……”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他娇嫩的脸庞,可是隔着玻璃,她什么都摸不到,只能远远的看他一眼。
看到他浑身插满了各种仪器,脆弱得像是泡沫,一触即破。
心,疼得无以复加。
喉间,是哽咽的酸痛。
“放心吧,有我在,薄年会没事的,这段时间,我会替你看着。”顾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保证。”
年年,你听到没有,顾叔叔向妈妈保证了,你会没事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健健康康的长大,薄烟一边笑,眼泪却不停的在掉。
看到薄烟现在的样子,顾琛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里不能待太久,我们走吧。”
“嗯。”薄烟觉得,有时候,这个世道很奇怪,就连顾琛都会对薄年心软,而陆北宸这个亲生父亲,非但不承认他的存在,甚至时时刻刻巴不得薄年早死。
所以,她如果死了,陆北宸绝不会善待薄年,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在活着的时候,把薄年托付给足够信任的人,否则,她死不瞑目。
薄烟缓缓合上眼睛,然后睁开,再度看了一眼病床上虚弱的身影,沙哑的声音里有些疲惫,“谢谢你,顾琛。”
出了重症监护室,顾琛一边走,一边同薄烟说着薄年现在的情况,和后续的治疗,薄烟刚开始,还能听清楚,逐渐变得头晕目眩,耳膜嗡嗡嗡作响,连双腿都在发软,几乎就要站不稳。
“小心。”顾琛察觉到异常,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薄烟这才勉强站住脚,她刚想开口道谢,阴冷的声音,便在同时钻入耳膜,“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