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烟烧得满头是汗,浑浑噩噩的被拖入了梦中。
梦里的锦城还不如现在繁华,没有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路旁的梧桐枝繁叶茂,蓝天白云阳光正好。
那时候,她总是屁颠屁颠的跑到隔壁家,将陆北宸从床上逮起来,“陆北宸,快起床啦。”
“薄烟你烦不烦?”少年有起床气,每次都一副没睡醒,恨不得灭了她的表情,“你敢吵我睡觉,信不信我打死你?”
“你才不会,你才舍不得呢。”她眨巴眨巴眼,“陆北宸,我想吃郑记的豆汁。”
“自己去吃。”
“可是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啊。”她抱着对方的胳膊撒娇,“你陪我嘛,好不好?”
“女孩子真麻烦。”他皱着眉,满脸不耐烦,却已经从床上起来,瞥了她一眼道,“松手,我要穿衣服。”
她立刻松了手,嬉皮笑脸,“陆北宸,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出去等着。”
“好勒!”她兴奋的朝他挥手,“楼下等你哦。”
就这样,少年常常骑着单车,带她穿过大街小巷,坐在弄堂最偏僻的角落,陪她吃上一碗热腾腾的豆汁。
那时候的陆北宸虽然脾气差,但对她真不错,带她吃好吃的,给她补习功课,帮她游戏升级,甚至为了救她,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所以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不管陆北宸再怎么冷眼相对,她依旧想方设法的希望能留住他,丝毫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
其实她心目中的少年已经死了,死在了和宋芊芊交往的那一天,她知道的,但她就是傻啊。
她就是抱着那点可笑的回忆,固执的不肯忘记,总幻想着,会不会有天,她的少年就死而复生了,对她说,“薄烟,我错了。”
只要他肯说,她或许就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原谅了,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一盆冷水哗啦泼上来,薄烟陡然睁开眼。
浑身湿淋淋冷透了,薄烟瑟瑟发抖的抱着胳膊,眼里全是泪水,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薄小姐,既然醒了,就起床洗澡换衣服吧,该工作了。”
“工作?”薄烟记忆回笼,她牢牢盯着周蓉,苍白到起皮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周姐姐,连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曾经锦城最骄傲肆意的薄大小姐,怎么就沦落至此?周蓉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是陆北宸,她得罪不起,她能做的,不过是加重药量喂了薄烟两回,让她多睡了几个小时而已。
她想劝说薄烟,薄家已经落魄了,她斗不过陆北宸,与其去硬碰硬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不如听话些少吃苦头。
可是,她说不出口,总觉得薄烟最后那点骄傲,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抱歉,薄小姐。”
“为什么?”薄烟笑了,笑得满目凄惨,“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周蓉,你忘了吗?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就是个残废,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抱歉?”
周蓉怎么会忘?没有薄烟,就没有今天的周蓉。
薄烟是她的恩人,她比谁都想报答,但她没有办法。
她狠下心来重复,“薄小姐,你该工作了。”
薄烟咬着牙,态度强硬,“我不去!”
“那只能得罪了,薄小姐。”
话音刚落,周蓉的手下一脚踹在薄烟身上。
火辣辣的疼痛锥心刺骨,薄烟滚落到床下,一时间没能忍住,痛呼出声。
“薄小姐,肯去了吗?”
“我不去。”薄烟的手指用力攥紧,“叫陆北宸来,我要见他。”
周蓉闭上眼,不忍看,“继续,打到她松口为止。”
然而,当手下再次动粗之时,周蓉却没能忍住,“住手!”
“按她说的办,给陆总的人打电话。”
室内恢复一片安静,薄烟像条死鱼一样,蜷缩在地上痛苦呼吸。
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到底有多疼,知道这么多年来的日日夜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也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会这样难过,这样的痛不欲生。
可是陆北宸,当初我们也很好不是吗?你为什么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了?
“听说,你不肯工作?”伴随着冷漠的声音,一条长腿率先迈进门来。
薄烟艰难抬眸,男人的黑西装外披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英俊的面容映在灯光里,衬得五官愈发深邃,从上到下都透着冷感矜贵。
跟少年的时候相比,他变了许多,可在薄烟脑海里,却又能不费吹灰之力,和当年的身影重合。
“薄烟,你为什么想考南大?”
“唔,因为南大有你啊。”
“南大是理科,你学的文科不知道吗?”
“所以我今天申请调到理科班啦。”
陆北宸的唇瓣抿得很紧,一句话没说,他将她牢牢的抱在了怀中,用了好大的力气。
他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她觉得,她可以一辈子都不会腻。
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陆北宸。”眼圈的红一点点泛开了涟漪,薄烟努力睁大眼睛,强行压下眼中的湿意,“你到底有没有……”
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是陆北宸没能给她把话问完的机会,“带进来。”
门外的保镖立马拎了个小孩进来,丢到了地上。
那男孩不过五岁大,长得很可爱,一见她就哭着喊,“妈妈~”
薄烟瞪大眼,“年年!”
她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想要把薄年牢牢抱在怀中保护,却被保镖率先制服。
薄烟感觉心肺要炸开了,“陆北宸,你要干什么?”
“薄烟,芊芊的孩子死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你的孩子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