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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乾低着头,晃了两下摊主惶恐不安双手奉上的鲤鱼灯,抬头瞧见走在千晚身旁的秦辞,嘿嘿一乐,笑着打趣道,“方陵,你说,秦大人是不是挺像是咱们大人的小娘子?连结账都这么自觉,几乎是形影不离呀。”

方陵削他一眼,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可别乱说,秦大人在朝上出了名的记仇,要被他听见你这么开玩笑,怕是哪天被分配到关塞都不知道惹了谁。”

“爷儿们不就开个玩笑么,瞧你这谨小慎微的样儿。”

罗乾撇撇嘴,啧了一声,把手上的花灯塞到方陵手里,“这娘们唧唧的玩意儿,拿着怪别扭的,给你。”

方陵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快步往前追上千晚和秦辞。

“老方……你走这么快干嘛啊!”

……

“店家,方才那盏花灯呢?”

一着墨蓝色暗纹袍的男人站在摊主面前,看见悬挂素樱花灯的地方空空如也,疑惑的问出声。

摊主认出来人,讪讪的笑着道歉,“啊客人,那盏灯被几位官爷挑走了,我也是做点小本生意,不好得罪,这样吧,这摊上的花灯随便你挑,不行我就再送你个素灯笼,你再描一只?”

“……官爷?”

怎么会看得上那么朴素的灯?

魏言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那张过分白皙的脸映在葱茏的花灯下,昳丽夺目,眼尾泪痣却又添了几分令人心悸的脆弱感。

摊主莫名生了愧疚心,从钱袋里拿出点碎银,“客人,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折钱赔给你吧?”

魏言轻抿着唇瓣,重拿了一盏素灯笼,淡淡的说道,“不必,这个就可以。”

他提着花灯,避开熙攘热闹的人群,独自沿着昏暗的小巷往河边的方向走。

远处是灯火通明的游船,这边,却是寂静无声的黑夜,泾渭分明。

魏言悄悄的走到河边,摊开手,取出花灯里熹微的烛火,慢慢蹲下,探手去感受着水流的温度,将那盏不亮的灯放行。

“今年简单了,凑个份,你应该不介意吧。”

他低声说着,由始至终,眼神平静。

“大人,明日当值,我和方陵便先回了。”

听到另一边有人讲话,还提到了熟悉的名字,魏言神色微变,顺着声抬头望过去。

正好看到那边道别的几人,锦衣卫东西卫所两位千户,性情温和的笑面狐秦翰林,还有……

齐千晚。

魏言不自觉屏住气息,瘦削的身影不需刻意便能隐没在烟霭夜色里,却在对上那双清冷的眉眼时,有些慌乱的打翻了花灯。

“谁在那?”

听到动静,罗乾警惕的转头,随手捡起一个石子朝着暗处扔去。

千晚出手拦住那枚石子,摇了摇头,冷声道,“没有敌意。”

见对方察觉到了,魏言站起来,有些窘迫的对着几人俯首行礼,“奴才魏言,见过几位大人。”

罗乾放松了戒备,恍然道,“原来是魏公公,今天花灯节,想必公公也是趁巧来看个热闹吧?”

魏言点了点头,“给贵主儿出宫办些事儿,多挪了两个时辰,可以随处走走。”

方陵笑了笑,多提醒了一句,“算算时辰,也合该到宵禁了,今天人多混杂,公公一个人,还是早些回宫吧。”

魏言默默攥紧衣袖,低低的应了声是,“那奴才,便不打扰几位大人小聚了。”

他低垂着眼,借着灯笼朦胧的光,依稀能辨认出那人穿着往常一样的靴子,离他左不过这几步的距离。

可,他似乎……

连句寒暄的问候都插不进去。

转身的刹那,从未有过一刻,会像如今这般剔骨痛心的厌恶“奴才”这两个字。

……

月色高悬,罗乾和方陵一道往回走,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罗乾搓着下巴想了半天,忍不住说道,“欸不对啊,大人刚那方向,不是回齐府,也不是回他那宅子啊!”

方陵不觉得奇怪,“魏公公一个人回宫,估计大人多少也是有些担心的吧。”

罗乾皱着鼻子,“我一直觉着,咱大人是不是欠魏公公啥啊,每回一遇到他,连气场都变了,你想想平时,我随便丢它百八十个石子儿,大人哪会出手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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