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周感觉还没睡多久,就被外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了。
他困得要死,被烦得很,哼哼唧唧不知道嘟囔了啥又把头埋进被窝里。
睡是睡不了安稳的。
外边鞭炮一直响个不停。
每当这家的停了,刚要睡进去,不知道哪家又放起炮来。
又近又远的,连贯刺耳的鞭炮声完,还有一响一响震天的烟花。
这觉是真没法睡。
大过年的,他想骂人都不知道先骂哪家的好,最后干脆在心里一起骂了。
“吱——咦————”
房间门一开一关,尽管足够小心,还是发出了丁点声响。
没有听到脚步声,但余周还是翻了个身朝外,从被窝里探出半个爪子。
“唔。”
贺尧在床边俯身,听他哼唧,柔声问:“醒了?太吵了是不是?”
他没上床,刚从外边回来,身上寒气重,怕冻了人,只把那只伸出来的爪子又放回被子里捂。
大手搭在被子上,轻轻拍他的背,哄:“还要睡是不?那再睡会儿,睡会儿再起。”
他们这的习俗,大年初一要去族庙里祭拜,除了行动不便的老人外,每家每户基本都是全员出动。
不仅要去,还要早早的去。
大年初一这天起早就要杀一只鸡,再拿这鸡去祭拜,回来把这鸡做了吃,才算完。
所以兴早不兴晚。
有的人家嫌懒,鸡搁昨天除夕就杀了。
但大部分,像贺家这样的,就按规矩来。
现在天还黑着,只有东方边际隐隐透亮,贺尧刚起来杀完鸡,这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
比他早的,拜完回来已经放了几轮炮了,这才把某人给吵醒。
余周脑袋捂被子里,咕噜咕噜不知道应了啥,也可能被烦得纯发脾气。
这炮从四五点就陆续有人家放,他没睡好,恼火着呢。
贺尧没得法,只得哄:“乖,乖,再睡会儿。”
“呜——”
“呜——”
余周伸手抓他对象,声音含糊,委委屈屈,“睡,睡”
他想躺他对象身上。
“把手放回去,外边冷。”
贺尧把带着冷气的外衣脱了,刚进被窝,怀里就靠进来一个热乎乎的身体。
本想着一会儿就去庙里的,现在贺尧决定晚点再去。
“吵,吵呢”
余周困得很,他昨晚十二点放完烟花,吃了烧烤后又凑了人打牌啥的,玩的晚,更加起不来。
他趴在对象身上,感觉暖烘烘的,耳朵贴着人,又闹着让人给他捂着另一边耳朵,觉得鞭炮声小点了才又睡得下去。
这次睡得好多了,等再次被最近的鞭炮声吵醒,屋里已经亮堂起来。
余周有些没反应过来,连眨了好多下眼睛,还是懵懵的。
贺尧早醒了,低头看他那样,心一动,亲了一口人软乎乎的脸蛋,“宝贝醒了?”
“唔,醒了。”
余周觉得新一年,他要做个礼貌的好孩子,所以回礼回去。“啵!”
然后重复:“我醒了呢。”
他问,“贺哥天亮了,几点了?你去过庙里了?”
昨天他睡前还信誓旦旦说今天一定早起然后跟着贺哥去庙里的。
结果睡到了现在。
贺尧给他翻出藏在被子里暖了一晚上的衣服穿上,边应:“没,等你醒了才去。”
余周抬手,“是不是太晚了,现在去得行不?”
他也没想到起这么晚,以为就眯一会会儿呢。
“没事,不着急,才九点半,一会儿去了回来做饭,正好。”
套头毛衣下传来声音,“那贺哥你是不没这么晚去过呢?”
贺尧专心给人穿衣服,等套完一件才分心回:“以前睡不了多少,就去得早,太早了天还没亮。”
以前他一个人,往往一被鞭炮声吵醒,索性不睡了起来杀鸡,确实没有一次像今年这样这么晚才去庙里。
余周歪了歪脑袋,给自己找理由,“太早了冷,现在出太阳了正好合适,贺哥你说是不?”
“是,太早了天没亮,不方便。来,伸腿。”贺尧站起来要给人穿秋裤。
余周睡觉穿得绒绒睡衣,暖和是暖和,早上起来换衣服的时候就有些麻烦了。
他看了眼,踢踢腿,有些抗拒,“不想穿秋裤。”
他想他一个小年轻,穿啥秋裤呢,多丑多不时尚。
贺尧不管这么多,抓住他小腿就套裤子。
“你不听我的!”
余周怒踩裤脚,“我可是一家之主!”
贺尧低头给人把秋裤塞进袜子里,嘴上应着:“都听你的,你是一家之主。”
“来,把腿抬一下。”
余周撑着他对象的肩膀,愤愤:“我那本书呢,我的书呢,你是不是偷偷丢了!”
等穿好裤子,终于被放开,他立马趴床上翻来翻去,就差把被子掀地上了。才掏出他最近悄摸看的:《如何让老公宠你一辈子》
余周歘歘翻页,还真让他翻到了什么。
“撒娇的必杀绝招,就是身段要温柔似水,声音要娇嗲,甜如蜜糖……”
余周看得可认真,看完就把书一抛,一个扭身,以极其难凹的姿势“轻轻”跌进他对象怀里,夹着嗓子:“老公~我不想穿秋裤呢~”
那本书上说的,他感觉做出来也差不多呢。
贺尧没忍住笑了,把穿得跟胖虫一样的某人搂紧,倒也没说能不能不穿秋裤。
胖虫在怀里乱撞,“不穿了不穿了,不舒服呢。”
他总觉得穿两层裤子,外面那层要掉不掉的,走路上都要抽一抽才行。
贺尧就这么想了一下,从柜子里重新翻出一条加绒的厚裤子。
“那不穿秋裤了,就穿这一条,这条厚,就是旧了点。”
“不旧不旧。”
余周踢踢踏踏就把秋裤和外裤都蹬下来,换上了加绒裤。
“够暖了够暖了,我年轻气盛的,怕啥。”
他对象摇摇头,直想一会儿要给这人多穿两件衣服才行。
鸡早就杀好了,再装上过年的糖饼水果酒水,就可以直接去庙里。
余周家不怎么去族庙里,搬到镇上之后,每年大年初一的早上回村里的族庙拜拜太过麻烦,隔两年余城会代表一家子回去之外,就全看哪年想不想回去了。
余周作为全家睡得最晚、起得最晚的那个,不用想,大年初一早上都起不来。
更别说要让他吹寒风回去拜庙。
倒是昨晚除夕夜里贺尧提了一嘴,他来了兴趣,非要让他对象大年初一一早把他喊起来。
说:“我肯定起得来的,你叫我我就起得来,你不叫我你怎么知道我起不来。”
事实是叫了也起不来。
九点多,基本村里人拜庙都要结束了,大家伙都兴早不愿晚。
贺尧开车去族庙路上也没怎么见到同样去拜庙的村里人。
族庙在村另一头,前几年集款建的新庙。
连路都顺带铺过了,倒没有那么泥泞难走。
九点多,大年初一的太阳没爬到最高,不怎么暖,周围风一动还是寒人。
没到族庙车就在两棵大树下停下来,这里也算一处,需要摆酒插香。
贺尧没让人下车,这里草杂,他自己把后备箱的东西搬了下来摆好又上了香。
余周趴在车窗上好奇的打量,见他对象很快就又收拾好东西回车上。
“还要往里面开吗?”
“对,里面才是族庙,很快就到了。”
余周没怎么经历过拜庙的事,对一切还兴致勃勃,手指点点车窗这也好奇那也好玩。
车开到院子外,一下车,两人就听到响亮不绝的鞭炮声。
太吵了,余周只能捂着耳朵大喊:“贺哥!不只有我们这个时候来哎!”
鞭炮就在院门口放的,两人等放完了才搬东西进去。
院门正对的就是土地神,座下烛火通明,摆了一长桌的贡品。
放炮的那户人家上完了香,烧了纸钱,回到院子中间对着土地神拜拜。
余周跟在他对象后头进去,正好看到人家妈妈抱着小孩子在拜拜,“快,拜拜,保佑我们家豪豪长高高变聪明!”
来的人都是贺家这一族的,但关系有亲疏,贺尧和人家问候了几句,就开始拿自己的东西出来。
“那我干啥呢?我能干啥不?”
贺尧想了一下,选个不容易出错的活,“你去搬两桶烟花到门外边去摆好行不?再把那卷大的鞭炮拆出来。”
“行!”余周立马拍拍胸脯就去了。
把人打发了,贺尧自己动作利索,不是第一年自己做这些事,所以他清楚的很,等人把炮放好,他已经把所有的准备做完。
“周周来。”
“噢!”
小旋风呼呼回来了。
“干嘛呢,还要做啥吗,那些炮我都放好了呢。”
贺尧摸摸他的脑袋,“真棒。”
“没有别的要做的,我们准备要拜拜了。”
“噢噢!”余周乖乖站好看着。
烧多少纸钱都是有规矩的,反正他没看懂,就见人已经数好放进铁盆里了。
等贺尧烧完,转身看到乖乖站好的小对象,心都软了。
“乖,要拜拜,保佑自己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知不知道?”
余周“啊噢”一声,算是知道了。
其实这小子早安排好了要许什么,首先是暴富,其次是再长高十厘米,然后是不用再上课不用再上班也有源源不断的钱······
他对象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好好拜,不许胡来。”
“好嘛。”
被勒令后,余周老老实实的拜了三下,许的都是让他全家还有他对象平平安安。
拜完,贺尧把对象摆好的鞭炮和烟花都放完,这一趟才算是结束。
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升高,晒起来都暖洋洋许多。
路不怎么平稳,余周在车上摇摇晃晃的都要睡过去了。
就在要跌进梦里时,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贺哥,那你许了啥呀,跟我有关系不?”
贺尧开着车,“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小宝许了什么也不能说出来。”
余周歪头窝在副驾驶座里,抱着手臂笑得有些得意,”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关于我的是不?嘿嘿,你别太爱我了。”
贺尧不回应了。
被说对了。
他许的不过就是希望他家小宝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就这一个。
所以土地神会保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