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卓雾栖给雾博远又施了一次针,在等待过程中,迟淮衍拉开了门。
闻声看去,男人骨骼精美的手提着杯奶茶,从她手里拿过奶茶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
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包暖宝宝,撕开给他贴在里面衣服的袖子上。
“有啥事等会儿说。”手法很稳地开始取针,熟练程度一看就是多年的习惯。
做完这一切,他们轻手轻脚走出病房,抬眼,就看到了两个从电梯出来。
陆老爷子慢悠悠走过来,那个穿着校服外套的男生双手插进兜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真见到迟淮衍,陆老爷子还是不免吃惊,“迟小子,这么多年没见,倒是长得帅气不少。”
对于自己爷爷的好友,迟淮衍态度良好,“陆爷爷,好久不见。”
卓雾栖把手里包裹好的布袋顺手递给身旁的男人,某人也接的顺手,这种举动看起来就像做过无数次。
陆老爷子瞥开视线,点头找位置坐下,向风几个人识趣离开这边。
“栖栖啊,上次你外婆的话别介意,她只是不希望你和景家的关系太过僵硬。”陆老爷子解释,微凹的眼眸朝还站在电梯那边的景致看去,给他眼神示意了下,见到人走过来才继续道,“阿致这孩子心智不坏,只是对家庭圆满方面比较在意。”
卓雾栖插上吸管,吸吮了几口,无所谓地耸耸肩,“挺不巧,我也比较在意家庭圆满。”
陆老爷子知道,卓雾栖对于雾博远一家的感情,就如同陆文心对景愿心的感情,毕竟都是从小在身边长大的,感情上会出现偏移也在情理之中。
“陆爷爷现在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察觉到卓雾栖不是很想谈论这类话题,他转了话题。
陆老爷子把景致叫过来,多解释了句,“我现在把阿致接到自己身边了,以后有空阿致都会在陆家而不是景家,我们也不会多去掺和你们的事。”
这句话很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选择。
景愿心、景慕倾为什么有野心其实都来源于景家,景家一家子不管是景老爷子都是野心大的,不然景家在南城就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但眼界终究还是低了,如果他们认识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把卓雾栖接回来却选择了景愿心。
如果终究是如果,迟淮衍这个人包括他这个名字,除了同为中心圈的几个家族知道以外,其他人都只知道燕京的主人姓迟。
陆老爷子想到这些,摇头,不想在提起他们了,“我们来想看看雾先生,感谢他十多年对栖栖的养育之恩。”
陆家来拜访,卓雾栖也不好阻拦,“我父亲需要多休息,您别在里面久待。”
管家扶着陆老爷子进去,景致低头揉戳着自己衣服,有些局促不安。
哪怕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面对卓雾栖了,心底的那恐惧还是不可收拾的溢出来。
卓雾栖喝着奶茶坐下,提醒着,“等会儿你外公看完了就赶紧离开,我弟弟要来了,我不希望你们在我父亲门口打一架。”
景致心脏又一抽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的这个局面,就像是当初他极力维护景愿心的局面一样,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双方选择的都不是彼此。
低着头的男生,完全感觉不到当初气焰嚣张的模样,张口闭口就见素质不怎么样,现在乖觉起来了,倒是有点景家少爷的模样。
没等多久陆老爷子就出来了,“我和阿致就先离开了,栖栖,有空的话再回陆家玩玩吧。”
爷孙二人离开,卓雾栖若有所思看着迟淮衍,“你和陆老爷子怎么认识的?”
两人年纪相差这么大,陆老爷子又是西城的人,和迟淮衍这种娇贵人物,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在她想这些的时候,男人轻飘飘回答,“陆老爷子和我爷爷认识,自然也就认识我。”
卓雾栖嗤笑,“难怪呢,这个时候跑来表明什么态度,陆家某种程度和景家不也一样?利益至上。”
可是她忘了一点,如果陆家真以利益为重的话,陆家就不会还待在西城了。
氛围难得轻松,迟淮衍不由开口,“我其实挺好奇你和毒医是怎么认识的。”
如果换成另一个人,比如她的义父,他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可谁让毒医偏偏就那么与众不同呢。
他的人就跟独一无二的珠宝一样,除了他没人还会毒。
卓雾栖认识毒医,这个消息完全就是凭空出来的,在那之前,卓雾栖的一举一动都像一个普通高中生,突然之间冒出一个毒医,多多少少让人有种别样的情绪。
就好像那明珠上的灰尘在一点点掉落一般。
言简意赅给了几个字,“偶然认识的,”
“……”
你的这个偶然有点说不过去。
毒医你当时路边的行人?到处都是?
卓雾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松平队长的U盘多久能拿过来?”
“要点时间,那U盘挺重要的,他想要拿出来得走不少程序。”
关乎十六年前,关乎那可怕病毒的证据或是资料,机密性的东西不是天上的星星想要就能要的。
谁知道——
卓雾栖直接来了句,“以你担保都不行?”
“……”
迟淮衍一噎,轻笑一声,“栖栖,我不是皇帝,我担保没用的。”
“哦。”给了声回应,继续喝着奶茶,她这样说也不过是开个玩笑,她可是还记得迟淮衍想要知道安谷镇屠镇案真相来找过她很多次。
边境负责那场屠镇案,迟淮衍这么有面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
突然想到什么,她摇了摇奶茶,让底下的珍珠活动起来方便她吸,不经意的问,“迟淮衍,你母亲这种情况有多少人知道?”
迟淮衍身形明显一顿,“目前就迟家人知道。”知道卓雾栖不会问废话,莫名心悸,“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卓雾栖眸子半阖,唇角笑意不明,“我只是突然想到,当初那个镇子人全死完了,如果那群人知道还有存活者,不知道会不会赶尽杀绝。”
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就像在提醒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她话语里的东西却能让人忽略她的冷漠,下意识把注意力放在重点上。
“麻烦了。”迟淮衍声线明显发紧。
卓雾栖把奶茶放到手边,好看的脸带着不易察觉的癫,她抬了抬下巴,往后靠着,翘着腿,十分匪气。
“迟淮衍,我不得不告诉你很严肃的问题,”又冷又美的眼睛侧目看他,薄唇轻言,“我父亲我救不了,你母亲也一样,如果针灸真的能治好这种病毒,它在国际医学研究院就不会是SSS级的存在。”
如玉石般的指尖微微弯曲,点在奶茶盖子上,话很残忍却又是事实,“你母亲的情况,只要那些人来查了,你觉得迟家人会隐瞒吗?豪门之间权贵相争,没人会帮助你,说难听点,你母亲早死晚死都得死,只是时间问题。”
久居高位者自然也有人不乐意,只要能把你推翻,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豪门里可不管用。
迟淮衍深知其中利弊,那温润如玉的眼睛此时森寒一片,像是披着羊皮的狼撕了皮囊,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