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情况?!”
受到惯性的作用,张烈被扇出去之后还在原地转了两圈,他四处摇晃了一下,感觉如果不是妖化后的身躯强悍,这一巴掌已经足够把他扇得颈椎脱臼——饶是如此,他也产生了轻微脑震荡的症状,意识受阻导致第一句话没什么逻辑性,完全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情况”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城冷笑了两声,眼神中更带了几分鄙夷。
“就你这样的我一个打十个。”他又一次重复了那句话,手上比出了以一打十的动作。
张烈咽了口唾沫,开始不由自主的后退。这个人让他看不穿底细,更令他提不起丝毫反抗的斗志!
最形象的比喻,当蛇看到了面前出现的生物是虎狼,它未必会退却,求生的意志会使得即便战力上有所不如,它也一样会拿出戒备的姿态对着敌人弓起蛇身。但是当出现在它面前的是鹰,即便是再勇敢的蛇,也只有落荒而逃一个下场。甚至有的时候,连逃跑都做不到。
这是个体实力上的极端差距,无法用技巧、禁术弥补,来自上位血脉的威压,无论是妖族之血还是冥族血脉,陆城又何止超了他一个级别?
“给你两个选择吧,”如同猫戏耍耗子一样,陆城玩味地竖起了两根手指,“要么,拿出你的本事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场,我会看在你勇气的份上饶你一命;要么,现在开始逃跑,我会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能跑多远算多远,至于到时候被我抓住还是逃出生天,取决你自己的本事。不过我提醒你,被抓到了,我可就不敢保证你的死活了,毕竟某人刚才在我肚子上掏了个洞,这个仇总不能不报。”
听完,张烈朝他的肺腑所在看去,那里除了一点破损而沾染血迹的衣服外,内里的皮肤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痂,眼看就要有脱落之势。
他咬了咬牙,发出了一声类似野兽的低吼。除了脸上的一个掌印开始慢慢红肿起来以外,这个半妖化的人已经完全红了眼睛。蕴藏在肌肉中的力量上了膛的子弹一样蓄势待发,仿佛下一个猛扑,就是对手脖颈上的一片鲜血淋漓。
无关勇气,人总归有点血性。
这种时候,只要还是个男人,就不会选择退避。
陆城笑了笑,略表嘉许地鼓了鼓掌,“敬你是条汉子!”说完,前一刻还善意满满的眼神在下一秒突然变成了无尽的肃杀!
左手,魔剑黑龙!
右手,妖刀修蛇!
两把巨神兵级的超重装武器不费吹灰之力地被他握在了手中。
黑龙是随着使用者的贪婪、野心、与勇气增长体型,除此之外,剑主力量的提升也能带来魔剑体型的扩大;而修蛇,则是依据沾染上的血液精华。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的陆城完全供应得起这两把魔兵的能源消耗。
他浅笑,以无视空间的步姿几个瞬闪来到了张烈的面前。
魔剑技·吞龙牙!
魔剑技·晓月生!
魔剑技·红莲业火!
这是他在龙川河底面临除夕之夜最为强大的年兽时,三剑同出的终极格杀技!
剑招联合后,爆发出的瞬间杀伤力能够连巅峰状态下的年兽也做到一击必杀!
在这样的高强度灭杀技能下,修蛇的作用反而微乎其微了——这把体长达到两米峰值的巨刃所做的仅仅也只是偶尔格飞对方用于抵挡的利爪,对待这样的无力地反抗,身为赝品的妖刀确实也做到应尽的职责,那就是一轮交错后,除了胸膛处三棱形的巨大开口,变身为妖的张烈又一次在手腕处留下了两个整齐而鲜血淋漓的刀切式横截面。
随着一对丑到不似人形的爪子飞落,这对新长出来的手掌依然没能逃脱短命的诅咒。说了废了他就一定会废了他,这点陆城说到做到,长多少只手出来都没用。
一个照面,仅仅只是一个照面。这个片刻前还不可一世的胜利者,在这一个照面的时间里,将自己的亲手建立起来的强大自信摧毁的一干二净!
也许他应该选择逃跑,因为这样即便是死了,也不会给自己的后半生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是现在这种状态下,败而不杀,当以后再次遇到,这份无法战胜的恐惧将成为耻辱的伤疤伴随他一生。
陆城把两把刀同时插在了地上,目光随意的看着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仅有鼻息间微弱的**方能证明还为死去的张烈,像是在等待着他什么时候休息好了能站起来,然后再开始下一个回合。
“还来么?”他问,“能打的话就再站起来,我会控制好分寸,留你一命。”
张烈不出声,因为他现在一开口,胸腔内就会涌出大量鲜血。
除此之外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因为除了还剩一点意识的年兽,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贺雨璇呆呆地摇着头,像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她没能想到这个人居然已经恐怖到了这个程度,到了现在,她依然无法分辨这是现实还是女鬼的幻境中!
“带着他滚。”陆城看了她一眼,“回去见你们的主上,告诉他有什么看我不爽的可以亲自来找我,派一些手下来送死没什么意义,那是在浪费时间。”
贺雨璇点了点头,呆滞的拖着张烈残破的躯体,艰难地想要离开。
“慢着。”那个魔星再一次张开了死亡宣言一样的口,“把招魂铃留下。”陆城微笑。
贺雨璇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多想,放下了手中的招魂铃,加快了因拖动张烈沉重的步伐。
在此之前她想的还是找机会反杀,但是这一刻,她彻底放弃了这个愚蠢到极点的念头。
在这样的人面前,任何的反抗都只能像是他说的那样——没有意义的送死,浪费时间。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更不在乎这个张烈,她只是清楚自己身上肩负的职责——她要活着回去,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主上。
陆城看着渐渐远去的一人一妖,嘴角浮现起了一抹冷笑,他拄着直插在地上的黑龙,任夜晚的寒风吹袭,与笑容同时挂上嘴角的除了来自强者的不屑,还有一缕泛黑的鲜血。
“君上!”
在一旁早已憋了一肚子疑问的崔婉儿第一个上前,准备向这个冥君之血的继承人一问究竟,为什么一个通灵人的身上会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妖气,这完全是有悖祖制的事!
但是真正到了走到君上的面前,这位压抑已久的灵相却不可置信的收起了一切放在嘴边的话。
因为她面前的陆城面如金纸,双瞳涣散无神,苍白的脸色下,丝丝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尽管如此,他的脸上还是那副不变的微笑,仿佛一切事情尽在掌握中。
惊骇间,她仿佛听见了滴滴答答的滴水声,直到低下头,她才看见了君上胸腹部那个拳头大的伤口。之前在妖物的目光中早已凝结成痂的血洞,现在又是一片鲜血横流的触目惊心!
而君上就这么拄着剑,看着那两人远去的方向,微笑着默不作声。
崔婉儿张大着嘴,几乎是下意识地催动了一道止血祷言——降灵家的咒术,是战场上最好的军医。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钟衍也急忙赶上来帮忙,但是面对他的搀扶,陆城却摆了摆手。
楼顶的天台门无声打开。
随着一股海潮般的妖气扑卷而来,两位护法都是同一时间用身躯挡在了君上的面前。
这股妖气比起先前那个刺客头目已经高出了不知多少个级别,可能比起爆发时的陆城还有距离,但是尽管如此,也足以让两人侧目而视。
漫长的一个晚上已经发生了多少事?
撇开一些古老的纲常礼教不谈,这个状态下的陆城已经明显没有了再战之力,很难想象如果这个时候再出现什么强大的妖物,这三人该如何去面对。钟衍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因为思前想后,他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团灭。
“放心,自己人。”陆城勉强笑了一下,给出了让两人宽心的答案。
周老带着春风般和煦的气息款步而至,看见陆城的第一眼就是一阵深深地摇头。
魔将和灵相同时对视了一眼,彼此间面面相觑,看不懂眼前这一幕唱得是哪出。而陆城则是微微颔首,向老人致以了敬意。
“多谢前辈相助。”
“刚才那种情况我不好插手,还得借着你的伤体赶走那两人,难为你了。”老妖怪摇了摇头,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样子。
“听前辈的意思,是知道这批人的来路?”陆城问。
“能拿出招魂铃、镇魂符、金刚杵,这普天这下还有哪个家族能做到?”老妖怪冷笑,“如果是一帮普通的通灵小子,不用我出手,这里自然会有别的妖族予以介入,但是就是这三样东西的存在,让很多不愿意招惹麻烦上身的人选择了隔岸观火,我也是到了最后关头不得不现身,才帮了你一把。算起来不是我把妖力强行灌入,你也不至于伤势恶化到这个程度。”老妖怪惭愧的摇了摇头。
听到这里,困惑许久的钟衍和崔婉儿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怪不得!原来是妖族前辈出手相助!难怪这个接近于废人的君上会在一瞬间爆发出那么强大的战力!两人频频点头,一瞬间发生的事让他们实在接近了崩溃的边缘,此时的他们需要的不是什么真相,而是一个能让他们迅速接受的理由,以至于两位大人连老妖怪本身的妖气比不上陆城先前显露的力量那么大的疑点都没发现。
陆城隐晦的笑了笑,和老妖怪一起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刚才那一下当然不是老妖怪的帮忙,他已经是妖神之躯,哪里会需要一个普通妖族支援妖力?甚至坦白地说,一番交战下来,他连伤都没受!
嘴角的鲜血是假的,胸腹处的伤口也是他强行破坏了新生的肌肉组织,引发的伤口二度撕裂。因为他别无选择,对他来说妖化打赢那个三流杂碎简单,但是要用一个正当的借口来瞒过两位血统纯正的冥君家臣却难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