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沙僧又沉闷了好一会儿才道：“猪二哥又有何苦？”
猪八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搂着钉耙望着昏黄的天空说道：“当年俺老猪在天庭任职天蓬大元帅，统领八万水军，何等的英明神武意气风发。只怪时运不济，记得有一次那月宫之主太阴星君的宫女嫦娥仙子来天庭献舞，俺尽宾主之谊与她多饮了几杯，后来便有风言风语说俺对她暗藏情丝而她却对俺无意，那些素来碎嘴的天官仙姬私下里也常常对俺冷嘲热讽。真是可笑之及，俺堂堂的天蓬大元帅怎么对一个月中宫女动了凡心，真是笑话……”
此时的唐僧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这话题终于撇开了治水之事。
猪八戒仍是苦着那张猪脸续道：“初始俺并不在意，但天长日久那悠悠之口已闹得满天风雨。也是一时糊涂毁在了这贪杯之口，那一日俺多喝了几杯，越想此事越是气愤不过。又听闻那嫦娥仙子来天庭访友，俺便去找她理论。俺在通明宝殿外寻见了她，俺说俺对你并无一丝念想为何天上这么多人嘲笑与俺，你就不能替俺美言几句？她却说她并不知情，这哪里说理去。不过她生气的样子真他奶奶地好看，越想越好看……”
此时猪八戒来回搓着大手双目放光，又道:“她开始不理俺急着要走，俺便拽着她的手拦住她。俺说俺受了不白之冤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她却说让俺赶紧滚。正拉扯间不巧遇到了在宫中巡游的当值天官张天师，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让人把俺拿住，竟说我酒后调戏嫦娥仙子，五花大绑把俺押往凌霄宝殿，那嫦娥却自始至终都没替俺开脱一句……”
几人都听得饶有兴致，猪八戒继续唾沫星子乱飞：“玉帝降罪，又念俺平日治军有功，只是将俺贬往下界福陵山做山神一职。开始俺还有些怨气，埋怨玉帝不明是非处事不公。但在下界做那山神倒也逍遥快活，山下还有一条碧水河更是风景宜人。那一日俺在河边闲逛，瞧见在那河中有一女子洗澡。那小娘子长得可真好看，就像月中嫦娥仙子一般……”
此时他稍做停顿，环视众人一眼。
又正色道：“俺老猪在天上做神仙时绝无贪恋红尘之心，下界后才动了凡心。想当年俺也是生得英武非凡，俺与那小娘子一见倾心情投意合，她虽然是个女妖精，却比那些女仙还要风情万种。俺寻思既然上天无路，在凡间做个土皇帝也好，便一不做二不休和她在河中洞府做了河底夫妻。终日饮酒作乐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只做鸳鸯不做仙……啧啧……嘿嘿……”猪八戒说着还意犹未尽舔了舔那对宽厚的猪唇。
猪八戒平日里虽然有些脑残嘴笨，但此刻却也说得津津有味，不过脸色也愈发凝重起来，就像刚才那位土地神一般。
又续道:“俺二人正欲做个万年夫妻，不曾想那河水却忽然变得浑浊起来，泥沙也越来越多。纵然有俺这般神通，在水中却几近目不见物。俺当时有事不在洞府，俺那美丽多情的小娘子……竟然不慎被活活呛死在水中……天呐！”
猪八戒似乎悲痛欲绝，如多愁善感的痴男怨女般羞掩了那张猪脸。
好一会才带着哭腔道:“是哪个……哪个天杀的混蛋引来的黄沙，搅浑了那一河清水，害死了多半河的生灵，也牵连俺老猪无家可归……”
“天呐，这也太巧了吧。”唐僧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又跟河水有关联了。
“猪二哥不要太过伤心，常言道一生襟抱未曾开，红颜一去还复来，一切都已经过去，慢慢会好的。”这反过来又是沙僧劝慰他一番。
猪八戒一身横肉颤颤，手里拿着一副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粉红色女红手帕，他如婀娜女子般轻拭了几下眼角，又扭捏作态了几番。
才又悲愤的说道:“沙师弟说的是，那之后玉帝又降罪与俺，说俺在下界不思进取与那河妖作孽为害四方，便将俺打入畜道。投胎在了高老庄上一户待产的母猪身上，才有了现在这副丑陋模样。后来还是乌巢禅师大发慈悲点化了俺，要我等候取经人，这才有了今日。”
“几位长老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早取真经早成正果。”土地忙讨好道。
唐僧却只是翻了翻眼皮，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心却都提到了喉咙。
“哼！”猪八戒把手绢塞进袖口，也翻着白眼说道：“跟着这样一位师父上西天，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取成真经早登极乐，真是倒霉透顶。”
“这……”那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张口，没想到这徒弟竟然敢当年嘲弄师父，唐僧可是赫赫有名的金蝉子啊。
他自然不知道这师徒几人到底有何恩怨，更不想多管闲事，便找了个理由灰溜溜又钻入土中。
刚才只顾听猪沙二人诉苦，没注意旁边有棵歪脖枯树。这树也不知死了多少年，整体树干轮廓还在，这也算为这荒无人烟的流沙河畔添了几分婉约之色。
不再讨论治水事件，唐僧的心也缓和了许多。
他神色悠悠的坐在行李箱上，又摆出一副为人师长的架势。
“有吃的吗？为师有些饿了。”
那二人却还没顺过起来，猪八戒没好气的道:“没有，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去哪里给你找吃的。晌午不是在聚英山上吃饱喝足了吗？先忍忍吧。”
“唉！”唐僧叹了口气，“走了这么远没吃也没喝，让为师饿死算了。”
猪沙二人没有理会，都转头各怀心事。
“这没有吗？那算了……”唐僧又转脸装出生无可恋的神情，又叹道:“唉，都说人间苦，可我唐僧最苦，我苦则众生苦。西天一路十万八千里，有妖魔鬼怪挡道不说，还没吃没喝。以前悟空在的时候多好，每次为师饿了都是他不辞劳苦的去化斋，你们两个倒好，对为师不管不顾……”
那沙僧忍不住回过头来，怒道:“我们两个还饿呢！你再说废话，小心我把你超度了！”
他说罢又气呼呼转过头去，跟猪八戒又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