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嘻嘻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扔了出去。
“来，咱们比比谁扔得远些。”牛娃他又捧起几块石子放在了猴子面前。
猴也是奋力一投。
“我扔得远些。”
“是我扔得远。”
“你耍赖！”
……
一连几天，这牛娃都领着青牛上山来想着法陪猴子逗趣玩耍。
春风拂面碧野盎然，这相差近千年的一人一猴成了忘年之交。
猴子苦闷的心境也在与牛娃的嬉笑声中豁然云开，那太上老君几百年地说教，仿佛也随着掷出的石子抛出很远。
这一日，那牛娃却是迟迟未到。猴子心里满是失落焦急之感，仿佛那牛娃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寄托。
直到日头偏西，才望见那牛娃和青牛地身影。
“牛娃，怎么今日来迟了！”猴子兴奋地喊道。
那牛娃吃力地从青牛身上卸下一个鼓鼓囊囊地灰色布袋。他又把布袋费力地拖到悟空面前，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是一些山桃、山杏之类地野果。
牛娃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嘟着嘴说道：“猴子吃吧，我也只能拿这么多了。”
“今日怎的拿这许多果子？”猴子随手拿起一颗山果丢进嘴里。
“这……我……”这牛娃支支吾吾，神情极为落寞。
“别这样磨磨唧唧像个婆娘似地，有话就说。”猴子嘴里塞满了果子含糊地说道。
“做为好朋友我不能骗你，过几日……过几日我和爷爷也许就要离开这里了。”牛娃撇着嘴角，眸子里一股盈盈欲泪地可怜样子。
“为何？”猴子拿起果子又丢在地上。
“爷爷说……爷爷说昨日他在山下见到了几个生人的影子，所以……所以这里我们也呆不下去了。”
“这又是为何？”猴子满脑子的疑问。
“我和爷爷是逃出来的。”
“那你爹爹和你娘亲呢？”
“他们……他们都死了，呜呜……”牛娃终于抑制不住，坐在地上兀自痛哭起来。
“牛娃莫哭牛娃莫哭！”猴子急得抓耳挠腮。
在花果山上偶有孩儿们受了委屈哭闹之时，他总是想着法儿变几个戏法，或是带着他们在碧云天上遨游几番，定能让孩儿们破涕为笑。
可如今他身陷五行山，又被那如来佛祖施了符咒，半分神通也使不出来。
猴子周身焦如烈火，就如当年被困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一般愤膺难抑。把四周地山石都震地纷纷滑落，却又害怕伤到眼前的牛娃，又强忍着镇静下来。
“你和爷爷因何事逃了出来？你父母为何而死？快说！急煞俺猴子了。”
那牛娃哭着说道：“我……我与你说了，你万不可再告诉别人，这是秘密。”
“放心放心，我猴子说话算话。”
“好吧，我说给你听。”牛娃又擦了擦眼泪，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我和爹爹娘亲还有爷爷本来住在一个很大的庄子，爹爹和爷爷耕田种地，娘亲织布缝衣，还教我读书识字，日子过得倒是安稳。只是后来……后来那可恶的官府地租收得越来越多，庄稼收成好上一成他们的租子便又加一成……”
这牛娃把他的家事娓娓道来，语气却极像一个大人。
“终有一天，我爹爹隐忍不住，和他那些经常在一起喝酒的叔叔伯伯们联合起来不再交租，与那些官兵打架。不过，还是那官府人多。爷爷看势头不好，便在一个深夜里带着我偷偷逃了出来。我爹爹和娘亲还有那些叔叔伯伯们都被抓了去，被他们……被他们杀了。我和爷爷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山下安了家，爷爷说前日里他看到几个陌生的人影在附近走动，害怕是被官府的人盯上了，所以……所以这里也待不下去了。”
听那牛娃一口气说完，猴子心里悲愤之余却有神往之意。
不禁叹道：“你爹爹一定是个英雄好汉，不畏强权与官府做对，跟我当初一样，只可惜我猴子不能……”
“不！我不要爹爹是什么英雄好汉！”猴子的声音被牛娃稚气而尖锐的童声打断，“我不要爹爹天天的喝酒打架，纵然日子过得清苦些，但还有疼我爱我的娘亲，我要娘亲……呜呜……我要娘亲……”牛娃又是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
“这……”猴子此时真得是束手无策。
“牛娃莫哭了，再吃几个果子。”
“要不咱们再比比扔石子。”
那牛娃终究是孩子心性，兀自哭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
揉了揉哭红的眼睛说道：“好了，我不哭了，我今天上山是专程来给你送果子的。这些也够你吃一段日子，我要走了，爷爷还在山下等我。”
“现在就走？”猴子不舍得问道。
“嗯，今天先回去收拾一下，什么时候走还得问我爷爷。”
“好吧，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
“嗯，如果我哪一天再回来，我还会给你摘果子吃的。”牛娃说着强自挤出一丝笑脸。
“猴子等着你，我要是能出去了也去找你。”
“好，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不过，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牛娃一本正经的问道。
“说来听听。”
“你要先答应了我才说。”牛娃嘟着小嘴，又摆出一副耍无赖地神色。
猴子仿佛又看到了花果山上那只刁蛮的红毛小猴，忙一副讨好的语气说道：“答应答应，你快说。”
“你要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和别人打架。”
“为何？”
“我们是好朋友，我不想你以后和我一样四处逃窜孤苦伶仃，我爷爷岁数也大了，说不定哪天他就……”牛娃说着小嘴又撇了起来。
“这？”猴子一时间面露难色。
“怎么？你不答应？”
猴子望着牛娃又是期望又有些失望地神色，又想起他可怜地身世，忙点头说道：“答应，我答应你就是。”
“说话算数？”
“说到做到。”
“嘻嘻，这还差不多，我走了。”
“牛娃小心一些，保重。”
“你也保重。”
……
牛娃骑在牛背上的身影在斜阳地余辉下越来越淡，猴子却是彻底迷惘了……
我孙悟空自认英雄一世，但在旁人眼中，也似那般威武么？那些孩儿们难道是因为我的强出头而失去了花果山？失去了疼他们爱他们的爹娘？那些结义兄弟也是因为我遭了无妄之灾……紫霞也是因为我才受世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