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语不再说话,让祁红收了鱼食,转身朝前院走去。
陆霜华赶忙追上来说“公主,前院是男人待客办事的地方,咱们是女眷,不可以随意到前院去的。”
刘星语随口答,“没事儿,本宫就去看看。”
陆霜华忙伸手一拦,道:“公主会贻笑大方的呀!”
祁红“啪”的一耳光甩了过去,打的陆霜华转了一个圈。
祁红喝道:“放肆!公主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是什么身份?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拍了拍手,弹了弹衣襟,慢条斯理的说:“还不让开?还想再挨一耳光吗?”
陆霜华捂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愣是掉不下来。
刘星语看了她一眼,继续向前院走去,陆霜华委委屈屈的跟在后边。
刘星语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大步向前。
一刻钟后来到前厅,刘星语毫不客气的坐在上首。
厅内,陆伟霆、梁明宇、张雨、陆春华、陆夏华、陆秋华、陆冬华齐齐站定,躬身行礼:“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刘星语看向陆霜华,陆霜华不情不愿的蹲身下去,“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刘星语这才说道,“安,起来吧。”
众人:“谢公主!”然后起身。
陆霜华想起刚才挨了一巴掌,到现在脸还疼的厉害,不由得委屈起来,一时抽噎不止。
大家都看向她,陆春华温声道,“小妹因何哭泣?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陆霜华低着头哭的更厉害了,“嘤嘤嘤……嘤嘤嘤……”不时地吸一下鼻子,委屈万分又不敢说的样子。
祁红上前对陆伟霆深深福身一礼,“大元帅,是奴婢,奴婢刚才打了她一巴掌。刚才公主要往前院来,大小姐左右阻拦,甚至出手相拦,所以奴婢替公主教训与她。奴婢未及思量,此事该由大元帅处置,奴婢越俎代庖,是奴婢错了,还请大元帅责罚。”
陆伟霆震怒,指着陆霜华:“什么!你,你竟敢阻拦公主,你是什么身份?公主在这大元帅府,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哪里是你,你可以阻止的?混账东西!祁红姑娘代公主处罚小女,何错之有?”
又面对刘星语跪下,陆家兄弟连忙跟着跪下,陆伟霆道,“公主,小女自幼丧母,臣忙于公务,对她疏于管教,养成她如今无法无天的性子,是臣失责!还请公主责罚老臣,饶了那个逆女!”
刘星语起身走下来,扶起陆伟霆,温声说道:“大元帅请起,诸位将军请起!陆小姐应是一番好意,大元帅不必苛责,日后多加管教即可。”
“你个逆女,还不谢过公主?”陆伟霆怒喝,“罚你闭门思过,下去吧?”
陆霜华哀哀泣道,“父亲,您这前院一直是连女儿都不让随意来的,女儿劝公主不要来前院,是真心为公主好啊!没想到祁红她不问青红皂白,出手伤人,父亲不为女儿做主便罢了,因何还要惩罚女儿?”
陆伟霆不由得大怒,喝道:“住口!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蠢货!你有什么资格,能与公主相提并论?滚下去!”说着伸手指向门口。
陆霜华“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抱住他的衣襟,痛哭流涕:“明日府中宴请城中贵女赏菊,您禁了女儿的足,让女儿情何以堪!女儿日后没脸见人了。呜呜呜……”越发哭得厉害了。
刘星语看向梁明宇,见他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轻咳了一声,说道:“既是明日有宴请,那就免了禁足吧,罚你抄女则百遍,日后谨言慎行,切记祸从口出。”
陆霜华抽泣着起身,道,“是,多谢公主宽宏大量,霜华告退。”说完,也不行礼,哭着下去了。
刘星语问道,“大元帅请我来所为何事?可是父皇有书信来?”
刚走到门口的陆霜华不禁瞪大了眼睛,心想:“居然是父亲请她来的,她竟然不说,故意让我拦她,就是为了让我犯错,好惩罚我吗?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
常言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刘星语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因为她是公主,在这大宁朝,除了军事重地,她不能随意进出以外,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人能管她,当然除了她的父皇母后。
陆伟霆点头,“公主,正是皇上亲笔,公主请看。”
刘星语接过展开:“语儿,离家两月有余,莫非不念父皇?也不念你母后吗?自我儿离宫,你母后日夜哀伤,思念日重。父皇亦是如此,念起娇儿,泪湿信笺!盼我儿速归。”
刘星语仔细一瞧,信笺上果然有几处湿痕,应是泪水洇湿了字迹,显得有些模糊。
她不禁眼睛一热落下泪来,“父皇!母后!是儿臣不孝,成天想着出来玩乐,竟然不顾父皇母后,未能侍奉膝下,是儿臣不孝!”
说着,面对着京城方向跪下磕头。陆伟霆亲自扶她起来,“公主别哭了,还是早日回京吧。”
刘星语哭了两声,擦干眼泪,吸吸鼻子,说道:“回京倒也不急,我的事儿还没办完呢?”
陆伟霆……
臣看您刚才哭的伤心,还以为您要立马回京呢?原来您还有事没办完,那是什么事这么重要?
梁明宇松了一口气,心想:公主还是舍不得这里的,毕竟她还没见到荣华公主和大皇子。
刘星语沉思了一会儿,说:“笔墨伺候,本宫要写信。”
梁明宇一个眼色,立刻有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刘星语拾笔在手,刷刷刷的写了起来:“父皇母后在上,请受语儿一拜。今日拜读信笺,泪盈于睫,父皇拳拳慈父之心,母后深深慈母之爱,语儿心有所悟,大哥远在西夏莹莹孑立,小姑姑身在蒙成思乡成疾,语儿既然来到边关,自然要得见一面,否则岂不遗憾?或可与诸位将军相商以接回大哥与小姑姑,合家团圆,岂不美哉!父皇母后且静候佳音,语儿愿尽力一谋。女儿星语叩首、叩首、再叩首。十月十三日。”
笔走龙蛇,顷刻便成。祁红让人找来扇子,轻轻摇扇,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干透,折起装入独属于她的信封,用腊封好交于张雨。张雨叫来侍卫陈思源吩咐几句,陈思源转身离去。
刘星语正要离开,下人来报,“大元帅,卢大将军来了。”
陆伟霆:“快请!”
说着率众人出门相迎,刘星语也跟着去了,没办法,她就爱凑热闹。
刚来到院内,便见卢克用大踏步的走来。
梁明宇忙迎上前拱手施礼,口中唤道:“大哥!”
卢克用拍着他的肩膀,:“好兄弟!”
说着话,来到众人面前。
卢克用躬身行礼:“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刘星语颔首:“安,卢大将军请起。”
卢克用又对陆伟霆躬身行礼:“大元帅,末将有礼了。”
卢克用现在受封护国公,与陆伟霆的卫国公同级,可不必行礼,只施拱手礼即可,但是卢克用是晚辈,更兼之前在陆伟霆手下,是以他仍是大礼参拜。
陆伟霆忙还礼:“贤侄免礼。”众人进入厅内。
几位帅将讨论军中事宜,暂且不提。
晚上刘星语站在后花园,抬头看向馨竹楼。
回想起那夜与梁明雨在楼顶看星星,想起他说的话,心中感慨不已,“何时才能与大哥哥、小姑姑见面呢?”
一道略带磁性的嗓音响起:“公主,不必伤怀,西夏已有消息传来。”
刘星语回身:“梁明宇!西夏有什么消息?快说于我听。”
梁明宇:“公主稍安勿躁,是要在这里说还是……”
刘星语看向馨竹楼,梁铭宇会意,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一跃而起,如大鹏展翅落于楼顶。
这次梁明宇准备充足,从怀中掏出一块带棉的椅垫,铺到石桌旁的椅子上,扶刘星语坐下,又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到刘星语的身上,这才在她身旁坐下。
梁明宇淡淡的嗓音响起:“之前末将派去西夏的斥候回报,说彭大将军已有回信。”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刘星语看去,竟然尚未拆封。
刘星语:“这个……尚未拆封……这个……”
梁明宇笑道:“公主,无妨的,你看。”说着将信递到刘星语的手中。
只见信封上写着:敬请丹阳公主亲启。
刘星语有些惊讶:“竟是写给我的。”
梁明宇帮她拆开蜡封,将信纸抽出来,递到她的手中。
刘星语展开细看,只见上面寥寥几笔,却是道尽心酸:“公主殿下万福金安,臣在异国遥遥叩首:公主胸怀宽阔,不与臣计较战败之责,臣铭感五内,岂有不尊之理?恨不得插翅而归,然大皇子尚在西夏处境维艰,若无臣在旁维护,只怕更加艰难。待臣想到万全之策,恭请大皇子一同归宁。万望公主应允。臣彭于华,叩首顿上。兴宁二十年十月八日。”
原来,那日梁明宇让人去请来彭于华母亲的亲笔书信后,刘星语也附上一封信笺,大意是:当日青峰山一战,将军忠肝义胆,拼死杀敌,重伤落崖,所幸被人救起。将军虽是再世为人,但家中老母常思,贤妻常念。狐死首丘,兽尚如此,人以何堪?将军何不归宁,以图合家团聚?若如此,语承诺将军:待将军归来,语愿与父皇求情,定保将军安然无恙。日后无论是继续待在军中或是解甲归田皆由将军,语言尽于此,静候佳音。
当日彭余华落水后被人救起,而救起他的人就是西夏的长公主李臻臻,十年前她去往青峰山一带打猎,正遇到蒙宁两军交战,她带着侍卫躲得远远的偷看,见到彭宇华落水,便带领侍卫将他救起,就近在青峰山深处的一个山洞里为他疗伤。
待他伤势稳定后,又将他带回西夏。
李臻臻幼时随西夏王去宁朝皇宫觐见皇上,彭于华当时只有十七八岁,还是一个宫廷侍卫,十四岁的李臻臻对他一见倾心。
回到鸿胪寺,便求西夏王,要与宁朝和亲,说爱上了一位宁朝的小将军。
西夏王着人打探,知道是安国侯的长子,心中也甚为满意,便让随行官员提亲。
谁知那彭于华早已心有所属,非卿不娶,便毫无余地的拒了这桩姻缘。
幼年的李臻臻气不过,便求皇上将她留在宫中。
她趁着在宫中的便利,不停的捉弄彭于华。
每次都把彭于华气的是哭笑不得,不能打也不能骂,只能忍着。
这天,她又把彭于华气的是恼怒不已,因为她把彭于华身上的一块玉佩给打碎了,还大笑着说,“碎的好!这块玉佩一点都不配你,能配得上你的只有那茅坑里的石头。”
虽然说作为堂堂公主,说出这种粗俗不堪的话来,容易惹人笑柄,然而对于民风彪悍的西夏,女子多习武,性子也如男子一般豪爽,小公主这么说,也无伤大雅。
彭于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怒道:“你是公主又如何?弄坏了我的东西,就要赔我!”
李臻臻毫无惧色,不屑道:“什么东西,值得你动怒,依我看,不过是一块廉价的石头罢了。赔就赔!不过一块玉佩而已,西夏皇宫难道还赔不了你一块破玉佩?我赔了你,你待如何?”
彭于华大怒:“小爷这块玉佩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你要如何赔?”
李臻臻也怒道:“怎么,还讹上本公主了?就算不赔你,你又能如何?”
彭于华冷笑道,“小爷今年犯小人,玉佩毁了就毁了,小爷今天揍你一顿算完了。以后再来招惹小爷,休怪小爷无礼,小爷可不管你是不是公主。”
说完伸手一推,李臻臻顺势一跳,俩人拉开架势,准备大打一场。
忽然,一个甜美温柔的嗓音传来,“公主殿下!”
李臻臻扭头一看,顿觉眼前一亮,心道:好美的人啊,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