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到了三朝回门这一天,沈静秋同罗隐一大早就准备好一切,等着罗蕊同袁二郎上门。
二门婆子一接到袁家的马车,就派人急忙给沈静秋禀报。沈静秋难掩心中激动,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意,只是心里头竟然还紧张起来,生怕会看到罗蕊哭哭啼啼的进来。说实话,这些年下来沈静秋也沈怕了。潜意识里总觉着,凡是发生在罗蕊身上的事情,最后都会以罗蕊的眼泪收场。沈静秋自嘲一笑,她真是操心太多,真成了劳碌命。
沈静秋深吸一口气,气定神闲,稳稳的坐着,等着罗蕊同袁二郎的到来。
罗蕊同袁二郎两人相携进入大厅,两人都带着笑意,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交流,都带着绵绵情意,任谁都看的出来,小两口的感情很好。总算罗蕊不是哭哭啼啼的进来,沈静秋的顿时轻松了下来,绷紧的神经也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罗蕊同袁二郎一起上前给罗家的诸位长辈平辈们见礼,袁二郎又送上各色见面礼,礼数方面没有丝毫的错。
之后,罗隐领着袁二郎去外院书房说话,也是为了探一探小两口的相处情况,顺便关心一下袁二郎的前程以及袁将军的身体情况。
罗蕊留下来同女眷们说话,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嘴角一直翘着,就连手指尖都透着一股子新婚喜意。罗老夫人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兴奋,逮着罗蕊问东问西,将罗蕊问的满脸通红,就差直接问罗蕊同袁二郎的房事如何。
沈静秋自然看到了罗蕊的窘态,她并不着急替罗蕊解围。她想看一看,罗蕊面对这样羞窘的情况,有没有办法自己化解。
罗蕊心头难掩失望,五婶娘为什么不帮她解围,难道五婶娘同老夫人一样,也想知道她同袁二郎是怎么相处的吗?这多难为情啊。罗蕊不得不硬着头皮,红着脸对罗老夫人说道:“我同夫君相处得挺好的,夫君很体贴人。”
罗老夫人又是关心又是好奇,“你们那个的时候,没有问题吧。你出嫁之前,你五婶娘有没有痛你说清楚男女之间该怎么做?”
沈静秋直接翻了个白眼,罗老夫人的问题还真够直白的。罗蕊羞的说不出话来,最后顶不住,就委屈的说道:“我不好意思说,求老夫人不要问了。”
罗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瞧你这害羞的模样,老身就想到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刚进罗家门,也跟你现在一样。只要有人问到夫妻是如何相处的,就羞的说不出话来,就好像那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后来年纪大了,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生,反倒是将这些都看开了。蕊姐儿,老身是过来人,你同老身说说,老身又不会取笑你。”
罗蕊坐立难安,没想到罗老夫人会这么难缠,她已经无法招架。只能委屈的说道:“老夫人,我,我同夫君才成亲两三日,一切都才刚开始,老夫人要我说,我真的说不出来。求老夫人饶了我吧。”
罗蕊这小可怜的模样,将大家都逗笑了。直到这个时候,沈静秋才替罗蕊解围,“老夫人,凡是女人都有这么一个过程。老夫人何不顺其自然,等将来蕊姐儿有了孩子后,也能如老夫人一般将这些事情看开的。不过现在肯定还不是时候,老夫人的那些问题也太为难她。”
罗文氏掩嘴轻笑,“五弟妹说的极是。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新婚媳妇脸皮最薄,老夫人要是再问下去,蕊姐儿怕是要躲起来,再也不敢见老夫人。”
罗老夫人哈哈一笑,心头是不以为然,不过还是觉着罗蕊这模样可爱的很,笑道:“好了,好了,蕊姐儿不用害羞,老身不问你就是了。老身是大半截入土的人,将这些情情爱爱的都看开了。的确不如你们这些小姑娘鲜活啊。”
大家又齐齐奉承罗老夫人,将罗老夫人奉承得笑了,大家才又说起袁家的事情来。
罗蕊想同沈静秋私下说话,于是就悄悄的给沈静秋使眼色。沈静秋了然点头,借口时间不早了,她还要带罗蕊回东院休整一番,于是起身辞了罗老夫人,将罗蕊带走了。
回到东院,见罗蕊的确像是有话说的样子,沈静秋直接将人带到书房里。又命人奉上香茗,关上书房的大门,将窗户打开一半,透透风,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听。然后坐在罗蕊的斜侧面,两人手指轻轻的碰触在一起,沈静秋顺势握住罗蕊的手,笑道:“同五婶娘说说,你同他如何?”
罗蕊红着脸,有些羞涩,有些窘迫,还有些紧张,还不放心的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都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五婶娘,我同夫君那个的时候,嗯,就是有个小问题。”
沈静秋心头担心,莫非罗蕊同袁二郎房事不协。
罗蕊有些坐立难安,“就是,之前五婶娘告诉我,说是第一次有些痛,可是我同夫君的第一次我感觉好痛,除了痛好像就没有别的感觉。后来又有几次,我还是觉着痛,虽然没有第一次痛,可是还是感觉很不舒服吗,完全没有五婶娘你形容的那种感觉。五婶娘,我身体是不是有问题,我好担心。我,夫君那方面需求很旺盛,可是我怕疼,我本想拒绝的,可是我又怕夫君不满意,会影响我们的夫妻感情。五婶娘,你替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罗蕊是真的很担心,很怕,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生怕是自己的问题,永远都无法在床上得到快乐。她怕身体上的疼痛,可是更怕影响夫妻感情,可是她也怕要一辈子承受这种痛苦。一想到一到了晚上,身体就不得不承受某种难言的痛苦,她就觉着婚姻怎么会那么可怕,男人为什么会那么可怕。她差一点就后悔成亲,或许做一个老姑娘,甚至做一个姑子也比成亲要好吧。她感到无助,目前唯一能帮助她的人就只有五婶娘。她迫切的希望能在五婶娘这里找到答案,并得到安慰。
沈静秋很惊愕,她想到了所有的一切,唯独没想到罗蕊同袁二郎的房事会如此不谐。瞧着罗蕊可怜兮兮,又怕又痛的样子,沈静秋也很心疼。她拍拍罗蕊的手,“不用担心,你没问题,问题出在袁二郎身上。”
罗蕊疑惑的望着沈静秋。沈静秋龇牙,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瞧着罗蕊这懵懂的模样,沈静秋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仿佛是在对小姑娘传播某种不好的思想。真是让人抓狂。
沈静秋拉起罗蕊,“蕊姐儿,你相不相信五婶娘?”
罗蕊点头,“当然相信。这世上我最相信的两个人,一个就是五叔父,再有就是五婶娘。”
虽然排在罗隐后面,有些不乐意,不过沈静秋也不计较这些。她拉起罗蕊,“走,我们先去净房,我替你检查一下身体。”
罗蕊当即羞涩起来,还下意识的想捂住身体。沈静秋大笑一声,“都是女人,怕什么。”想当初在宫里的那些年,她都数不清自己究竟看过多少女人的身体。女人身上的各种毛病,也都算见识过了。像是这种房事不谐,女方受伤,沈静秋同样见过。因为老年的光启帝已经无法靠身体直接得到快感,只能在别的方面动一些心思。总而言之,沈静秋在女人方面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比世间大部分的女人都要知道得更多。
罗蕊有些抗拒,更多的不好意思,有种强烈的羞耻感。沈静秋却不肯给她世间思考,这种事情就是要快刀斩乱麻,想得越久越是犹豫不定。而且沈静秋也没打算过要将主动权交给罗蕊。到了净房,直接让罗蕊脱掉裤子坐在高大的椅子上,张开双腿。而沈静秋则背对着罗蕊在净手。等她做好准备工作后,一转身发现罗蕊还愣愣的,裤头都没解开。沈静秋叹气,所有的女人在第一次的时候几乎都有这样的反应。沈静秋将手搭在罗蕊的肩头,不容置疑的说道:“为你检查身体,才能知道你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了伤,就需要上药。蕊姐儿,你想一辈子都痛苦的被动的承受欢爱吗?你能承受一个月,那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你也能承受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在床上得不到快乐,袁二郎就算一开始不懂,后面也会明白过来。到时候他会怎么想?他会觉着自己无能,竟然没办法让自己的妻子得到快乐。他会生出挫败感,甚至会到别的女人哪里寻求自信。蕊姐儿,能够接触到袁二郎的女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一张白纸。她们可能早有经验,甚至是经验丰富。她们甚至会主动引导袁二郎,享受另外一种快乐。届时,你就会面对可能失去袁二郎的感情的危机,这是你想要的吗?”
“不,我想要二郎一直在我身边,谁也不能抢走她。”罗蕊满脸惊恐的说道,渐渐的,她的神情变得坚定起来,眼神充满了神秘的光芒。新婚三天给罗蕊的体验,远远超越了过去的十几年。所以,在这一刻,罗蕊已经开始成长。
沈静秋欣慰的点点头,她的一番苦心果然没白费,罗蕊足够聪明,只是还欠缺一点勇气。现在她已经开始学会寻找自己的勇气,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罗蕊想明白了一切,忍住羞耻感,褪下裘裤,张开双腿请沈静秋替她检查。
沈静秋仔细检查了一番,眉头紧皱,板着脸说道:“下面已经红肿,应该有过出血的情况,必须上药。半个月内禁房事。而且我可以肯定,所有的问题都出在袁二郎身上,是他弄伤了你,真是混蛋。”
罗蕊完全忽略了最后一句,只惦记着那个半个月,“半个月禁房事,那相公怎么办。”
沈静秋怒其不争,冷冷的瞥了眼罗蕊,这个时候还考虑袁二郎,可真够圣母。沈静秋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半个月,袁二郎十几年都等了,难道十几天还等不得。而且你需要时间修养调整,如果你纵容袁二郎乱来的话,蕊姐儿,不是五婶娘吓唬你,结果就是你的身体被袁二郎继续伤害,最后导致不能受孕。”
罗蕊哆嗦了一下,“会不孕?”
“是。你自己想一想,你身体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情况,身体上一直都有伤痛,如何能够顺利怀孕?蕊姐儿,你不是圣人,更不是超人,你可以麻醉自己让身体承受三五次这样的伤痛,难道你还能继续承受三五十次,甚至时三五百次吗?”
三五十次?三五百次?一听到这个数目,罗蕊就怕的哆嗦了起来。想到那种说不出口的疼痛,罗蕊下意识的就想要逃避。
沈静秋盯着罗蕊,极其严肃的说道:“你必须答应我,半个月内按时上药,不能同房。至于袁二郎那里,我会让你五叔父同他说一声。你们是夫妻,于情于理他都该体谅你。并且保证改正在床上的粗鲁毛病,多多珍惜你,让你不再畏惧房事。”
罗蕊咬牙,心中纠结难安,最后还是重重的点下头,“我听五婶娘的。”
沈静秋松了一口气,孺子可教。“我会叫你身边的嬷嬷,多留意你的身体。”
沈静秋给罗蕊上了上药,罗蕊的身体轻轻颤抖,表情扭曲,一直闭着眼睛咬着牙,像是羞于面对这个事实一样。沈静秋暗自摇摇头,罗蕊光想着面上光鲜,却还不懂一个健康的身体,对于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单说生孩子,每一次都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没有健康的身体,如何能够一次次的熬过去。
替罗蕊穿好衣服,又让人打来热水给她洗漱,重新上妆。然后拉着她出门。
沈静秋私下里吩咐,让人去将罗隐请来。如今既然涉及到袁二郎,就必须由罗隐出面,同袁二郎好好探讨一下关于男人床上功夫的问题。
等罗隐的时候,沈静秋让人将朝哥儿带来。朝哥儿果然将罗蕊给吸引住了。罗蕊十分喜爱朝哥儿,还直说朝哥儿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沈静秋笑道:“这孩子闹腾的很,我都快应付不过来,要不蕊姐儿你替我带他去花园玩耍。”
罗蕊欣然应允,“五婶娘放心,我会看好朝哥儿的。”
罗蕊带着朝哥儿走了没多久,罗隐就推着轮椅找了过来。“听说你有事情同我商量。”罗隐有些担心,会不会是罗蕊出了什么状况。
罗隐的担心是对的。沈静秋隐晦的同他说起罗蕊同袁二郎的问题。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罗隐叹了口气,有些苦恼。这夫妻房事,还真不是外人可以随便干涉的。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罗蕊受苦不管。罗隐问道:“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沈静秋笑了起来,“将你书房里的那几本练习手册都交给袁二郎,让袁二郎好好揣摩。还有,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不能同蕊姐儿同房。因为蕊姐儿受伤了,袁二郎身为丈夫必须体谅蕊姐儿。如果袁二郎敢乱来,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罗隐狐疑的看着沈静秋,一字一句的问道:“练习手册?我能问问亲爱的娘子,你何时见过这那些所谓的练习手册吗?”
沈静秋笑了起来,伸出手在罗隐的额头上点了下,说道:“不告诉你。总之你先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娘子都发了话,我岂能不答应。”罗隐轻轻的啃咬沈静秋的嘴唇,并且激动的提议道:“要不今晚我们就照着练习手册来一回,怎么样?”
沈静秋瞥了眼罗隐的伤腿,“你确定你能行。”
“我们可以换个超常规的姿势,我知道你肯定行的。”罗隐咬着沈静秋的耳垂,开始散发男性魅力,诱惑着沈静秋就范。
沈静秋差一点就被诱惑,幸好在话出口之前,理智及时回笼,“不行。你现在的身体不能乱来。”
“我行的,我并没有伤到命根子。”
沈静秋望天翻白眼,罗隐这会根本就是精虫上脑。她一把推开罗隐,远离那充满诱惑力的男性气息,平复一下已经意乱情迷的身体,严肃的说道:“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不能纵容你乱来。”
罗隐瞬间低头,做垂死状。沈静秋真的要这么残忍吗?她怎么可以忽略男人的正常需求,真是蛇蝎心肠啊。
沈静秋大笑一声,“赶紧养好你的腿,到时候我会让你下不来床。”
罗隐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都在发亮,“你确定你有本事让我下不了床?”
沈静秋伸出手,划过罗隐的嘴唇,吐气如兰,“我很确定我能。别忘了,你的练习手册我可都记在了脑子里。”
罗隐兴奋难耐,“要不今晚先誓试验一个。”
“想都别想。先赶紧给我处理袁二郎的事情,教育不好袁二郎,我拿你试问。”沈静秋霸气侧漏,强势展现身为人妻霸气的一面。在内院,是女人说了算,男人统统都得靠边站。
罗隐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唱呼喊,他真想将这样的沈静秋压在身下,狠狠的来一场疯狂的战斗。只可惜,南越圣女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敢给他下这么恶毒的毒药,让他无法享受到极致的欢愉。总有一天,他要手刃南越圣女,以报空旷数年之仇。好吧,男人脑子抽筋,只想到床上那档事情,完全忽略了事情的主次轻重,前因后果。
沈静秋受不了罗隐那火辣辣的眼神,干脆将人给赶走了,让罗隐赶紧去找袁二郎说清楚。她家蕊姐儿嫁给袁二郎,可不是去吃苦受罪的。沈静秋突然想到,以后她要是也有了闺女,是不是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这样一想,沈静秋就觉得,或许下一个孩子还是儿子比较好,至少男人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沈静秋命人置办了酒席,招待袁二郎还有罗蕊。罗蕊明显有些不自在,至于袁二郎倒是神色坦然。只是偶尔看向罗蕊的目光,充满了歉意。很显然,罗隐已经同袁二郎说清楚,并且袁二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沈静秋见罗蕊吃的比小猫多不了多少,就招呼罗蕊多吃一点,还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正在这个时候,有婆子进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启禀夫人,刚才慕容家来报丧,说是慕容老夫人已经去了。”
“什么?”罗蕊手中的汤勺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她表情愣愣的,她觉着婆子一定是在胡说八道,要么就是她听错了。外祖母的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突然就去了。
婆子再次说道:“慕容家刚派人来报丧,说是慕容老夫人今儿上午已经去了。”
沈静秋担心的看着罗蕊,罗蕊突然意识到,不是婆子说错了,更不是她听错了,外祖母真的去了。突然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沈静秋正要起身安慰落蕊,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只见袁二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罗蕊身边,将罗蕊紧紧的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打她的背脊,无声的安慰支持。罗蕊嚎啕大哭,难以自控。
“我要去看望外祖母,我现在就要去。”罗蕊边哭边说道。
袁二郎连连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去。”
沈静秋当即命人准备奠仪,又让人去拿两身素净的衣服给罗蕊还有袁二郎换上,然后安排马车送他们去慕容家祭奠。沈静秋这边,同时又另外派了人代表国公府,去慕容家凭吊。
罗蕊到了慕容家,直接就趴在棺木上大哭起来。她不会知道,三天前她大婚,十里红妆,慕容老夫人让人抬着就坐在慕容家的大门前,欣慰的看着这一幕。慕容家其他人都在啧啧称叹,遗憾罗蕊没有嫁到慕容家来,唯独慕容老夫人感到庆幸,庆幸罗蕊没有嫁到慕容家这个火坑来。之后,慕容老夫人就昏睡了过去,最后在睡梦中去了,走的平静安详。
罗蕊哭过之后,被袁二郎扶上马车。袁二郎一直抱着她,对她说了很多个对不起。罗蕊渐渐的平静下来,等回到袁家,当着袁家人的面,罗蕊突然宣布了一个决定,她要替慕容老夫人守孝,至少要守满热孝。
袁家人俱都沉默下来。袁夫人有些不乐意,罗蕊只是慕容老夫人的外孙女,如今又是袁家的媳妇,怎么说也轮不到罗蕊来替慕容老夫人守孝。袁夫人轻咳一声,想要委婉的拒绝,以免伤害到罗蕊脆弱的小心灵。不料,袁二郎却率先说道:“我同意。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守孝。”同时,又对袁夫人使了个眼色,让袁夫人不要拦着罗蕊。
袁夫人叹气,“罢了,我这就让人将小佛堂收拾出来。”
罗蕊心存感激,“多谢婆母,多谢相公。”
袁二郎轻声一笑,“谢什么。我们是夫妻”心道罗蕊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修养身体。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研究一下那几本练习手册。在慕容老夫人去世的这个时候想这些事情,的确有些不妥当,可是袁二郎认为研究夫妻相处之道比给慕容老夫人守孝更为重要。死去的人终究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慕容家停灵七日出殡,国公府设了路祭,沈静秋亲自出面送了慕容老夫人一程。罗蕊出嫁,慕容老夫人也走了,自此之后,国公府也就可以彻底断了慕容家这门姻亲。
沈静秋目送送灵的队伍远去,悄声问身边的江瑶:“怎么没见到慕容老四。难道他的胆子已经大到可以不用送葬吗?”
江瑶笑道:“夫人误会了。上次老夫人的寿宴,夫人让人教训了慕容轩一顿,又派人警告了慕容家。慕容家怕得罪夫人,于是又将慕容轩打了一顿板子,然后直接丢到庄子上去,着人看守,不准出庄子一步。慕容老夫人过世,慕容家才将慕容轩接回来。只是慕容轩被打之后,没有得到好医好药,又没人用心照顾,所以腿落下了毛病,走路有些高低脚。昨儿,慕容家得知国公府也设了路祭,又得知夫人会来,怕夫人见到慕容轩会生气,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有人议论慕容轩的高低脚,所以就没让慕容轩出来送葬,反而将他送回了庄子上去。”
原来如此,慕容轩有此劫难,也是他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既然慕容家已经给了慕容轩足够的教训,所以沈静秋也就不打算再继续追究下去。
让沈静秋意外的是,沈静坤竟然也设了路祭。沈家同慕容家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等送葬队伍一走,下人们忙着撤走祭棚的时候,沈静秋直接找上了沈静坤。
沈静坤很坦然的面对沈静秋,沈静秋好奇的问道:“三哥也来送慕容老夫人吗?”
沈静坤点头,“父亲同慕容老将军交情不错,早些年的时候母亲还同慕容老夫人有些来往,只是后来慕容老将军同父亲相继过世,两家也就断了来往。之前我在兵部当值,翻看了不少当年的资料,我才发现父亲曾经还做过慕容老将军的副手,两人曾有五年时间,都在一起并肩战斗。不过后来慕容老将军受了伤,他们才就此分开,父亲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独当一面。”
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沈静秋感到很意外,顿觉这个世界太小,转了一圈,也能扯上关系。沈静秋说道:“没想到慕容老将军同大伯父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你一定查看了不少当年的资料吧。”
沈静坤神色黯然,眼神有些迷茫,他说道:“我还没出生,父亲就没了。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父亲一面,对父亲的印象全是来自于旁人的叙述。静秋妹妹,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我很努力的学习丹青,就想给父亲画一幅画像,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也画不出来,因为我根本就没见过他。我能画出来的,只是我别人口中的沈侯爷,而不是我心目中的父亲。”
沈静秋突然想起来,侯府上下竟然没有一副沈青平的画像。沈静秋心头猛地一痛,她想起上辈子,父亲母亲过世,同样的,侯府没有一副关于父亲母亲的画像。时日一长,她竟然已经忘记父亲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子。
沈静秋背过身去,偷偷擦掉眼角的泪痕。
沈静坤很抱歉,他没想到沈静秋会这么容易被触痛。沈静坤吐气,笑了笑,“静秋妹妹,我没事的,我只想看一看父亲当年交往过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只可惜,慕容老将军都过世十几年了。不能一睹慕容老将军的风采,着实可惜。如今慕容老夫人没了,慕容家也要散了,父亲的故旧又少了一个。”
沈静秋说道:“三哥不用太伤心,生老病死不过是个一个循环。”
“你说的对。”沈静坤自嘲一笑,“最近没什么事情做,总是喜欢胡思乱想。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们走的路不一样,所以我也不会一直纠缠过去的事情不放。”
沈静秋有些担心沈静坤,总觉着沈静坤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于是她问道:“三哥最近过的怎么样?你同三嫂过的还好吧。”
沈静坤点头,“挺好的。对了,过些天我要摆酒请客,你来吗?”
“难道是有什么喜事?”沈静秋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却没想到沈静坤竟然点头认可。沈静秋好奇的问道:“什么喜事。”
沈静坤已经预料到沈静秋会有什么反应,于是在说之前,他先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的缓慢的说道:“我要纳妾。”
“什么?”沈静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沈静坤郑重的点头,“对,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要纳妾。打算请客,你来吗?”
沈静秋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认真的?不是为了刺激谢明笑故意玩一玩?”
“我是认真的。”沈静坤郑重说道。
沈静秋很想吐槽,觉着沈静坤脑子有些不清楚了,“你要纳妾,这个没问题。可是那只是一个婢妾,你竟然还要请客,竟然还要让我去喝酒席。三哥,你莫非要抬一个婢妾做二房?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后果就是嫡庶不分,后院鸡飞狗跳,各种肮脏的事情都会发生。三哥,那只是一个妾,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让我去做客,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原配正妻,我必然会维护原配正妻的地位。你让我一个原配正妻给一个婢妾面子,你让我情何以堪?就算我不乐意见到谢明笑,也不希望你们还做着夫妻的时候,你这样乱来。你不仅会乱了嫡庶,更会动摇原配正室的地位。如果将来沈家的儿孙都有样学样,也跟你一样处处打原配正室的脸面,你觉着还有哪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愿意将闺女嫁给沈家的男人。”
沈静坤微蹙眉头,郑重的对沈静秋说道:“没有婢妾,只有良妾。纳良妾,摆酒请客也说的过去吧。”
沈静秋狐疑的看着沈静坤,到底是沈静坤脑子不清楚,还是她脑子不清楚。莫非她又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事情吗?
沈静坤自嘲的笑了笑,“你一定是误会了,以为我是纳在书房伺候的那个丫头做妾。最近很多人都跟你一样的反应,都觉着我糊涂了。其实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纳一个奴婢做妾。我这次纳妾,对方是翰林院一位大人的填房所出的嫡女,知书达理,容貌秀丽,堪为良配。我想侯府需要第二个人来打理,而她则是最合适的人。”
沈静秋张口结舌,事情变化的太快了吧。沈静秋问道:“谢明笑没找你闹吗?”
“谢家已经同意我纳妾。”沈静坤还调皮的冲沈静秋眨眼。
沈静秋瞪大了眼睛,见鬼了吧,谢家怎么可能同意。“怎么可能?谢家不支持谢明笑,反而同意你纳妾,莫非谢家有把柄在你手上。”
沈静坤失笑,“你想的太复杂了,谢家并没有把柄在我手上。只不过是因为明笑犯了点小错误,谢家也没办法纵容她,所以才会同意我纳妾。”
沈静秋明显不相信沈静坤的说辞,能让谢家不替谢明笑出头,岂能是小错误就能遮掩过去的。沈静秋问道:“三哥不打算对我说实话吗?还是说要我找别人打听。”
沈静坤无奈苦笑,“好吧,我全都告诉你。自从回来后,因为各种原因,我同明笑之间相处得并不愉快,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如果只是生活上的一些小摩擦,其实我是愿意迁就她的。可是关键问题在于,我同她在许多事情上的观点都是南辕北辙,尤其是在一些大是大非上。我没办法说服她,她也没办法说服我。所以我们之间闹了不少矛盾,连累得母亲都跟着不得安宁。至于这一次,起因不过是生活琐事,比如孩子的教养,家中的银钱开销等等,可是她却感觉受到了挑衅,甚至认为我是在有目的架空她。当然,现在我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最初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总之,我们之间三天两头的争吵,却从来吵不出一个结果。以至于她失手伤了母亲。谢家理亏,自然没办法替她出头。”
“伤了大伯母?”沈静秋很意外。两口子的事情怎么会牵连到大伯母身上。当然,沈静秋一早就知道,沈静坤同谢明笑之间存在问题,预料到以谢明笑不服输的性格,迟早会闹翻,沈静坤纳妾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沈静秋的的确确没有预料到,沈静坤会纳一个良妾过门,甚至打算抬举妾室架空正室。更没想到谢明笑会伤到沈陆氏,落下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沈静坤手上,闹到谢家都无法替谢明笑出面的地步。
沈静秋担心的问道:“大伯母要紧吗?伤到了哪里?改明儿我就去看望大伯母。”
沈静这坤点头,“多谢三妹妹。母亲年龄大了,身体难免会有些毛病。明笑她激动之下,推搡了母亲,致使母亲摔倒在地上,近段时间内还不能下床走路。不过总体来说,并无大碍。卧床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沈静秋松了口气,谢明笑犯下这样的大错,也是老天注定了她有此劫。不过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谢明笑的性格,自小被娇宠长大,容不得任何人忤逆自己的心意。父母家人会包容她,可是丈夫婆婆却不可能像父母一样长久容忍。久而久之,自然会闹出矛盾来。
沈静秋斟酌的说道:“你确定要纳一个良妾进门?你同谢明笑已经生下嫡长子,再纳一个良妾进门,若是良妾也生下儿子,你想过后果吗?侯府的爵位可是有莫大的吸引力,想想当初二房为了爵位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你想让你的内院也走上当年二房的老路吗?除非你已经决定将爵位留给嫡长子。”
沈静坤的内心很苦恼,“三妹妹,不瞒你说,我的确没想好关于爵位传承的事情。”
沈静秋嘲讽一笑,“三哥,侯府完蛋了。你已经决定要纳妾,可是还没想好爵位传承的问题,等那小妾进门生下儿子后,你就等着你的某个儿子死在阴谋诡计下。或许不止一个儿子,而是数个儿子。你该清楚,人为了爵位,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虽然我不喜欢谢明笑,但是说句公道话,她这样的人才是最好相处的。简单,直白,心里面藏不住事情,想什么都露在脸上,除了应付她的脾气辛苦一点外,其他的都不算问题。真正需要防备的,反而是那些表面看起来知书达理,雍容大度,处处为他人着想,在人前表现得无懈可击的女人,就比如我这样的。”
沈静秋大大方方的承认她其实就是个坏女人,而且还乐在其中。
沈静坤愕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