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敬,此番与曹操一战,战损情况如何?”
江东建邺城内,孙权纵然经历了前两日的打击,但他自小便学会了压下自己真实情绪,而现如今年长至二十多岁,这等本事自然算是炉火纯青。
周瑜越过职权,以殒命之身逼着自己另外立了鲁肃为都督,孙权纵然心中不喜,可碍于周瑜在军中威望,也只得顺势而为。
不过好在鲁肃虽然继任了江东大都督一职,可这几日上任做事小心本分,从未将手伸到不该伸去的地方,这一点让孙权心中也少了几番抗拒,和鲁肃的交谈也多了起来。
鲁肃此刻桌案之间尽是各地汇报而来的竹简,而那鲁肃本就出身商贾之家,统测筹算一途自然是吃饭的本事,仅仅不过几日世间,便将此战的损失算了个七七八八。
“主公,我江东与曹军一战,主公交付于公瑾的那五万将士,如今只留下了五千余人……”
“我江东战船,被那曹操麾下秦川一场大火烧的也近乎毁伤殆尽,不过所幸我江东本就依靠水路为生,虽一时半刻不能重新制作战船,可却对农务并不会有多少影响!”
纵然鲁肃说得极为委婉,但这一战的损失听得孙权也不由得心痛起来。
而这些损失,说白了只是正面战场所损失的辎重,而自己在周瑜与曹军正面作战之时,孙权也带着数万江东之众渡江北上,想要趁此机会拿下合肥大城。
可其中虽有些许缴获,但这合肥却一直未曾取下,这其间损兵折将,纵然鲁肃未曾算清楚,孙权也知道绝对不会多么好看!
“此战,着实是败的极为惨烈……”
沉默良久之后,孙权也带着些许感慨的喝完了杯中残酒,颇为无力的给此事下了定论。
不过随后鲁肃的一番分析,着实是让孙权重新升起了些许念头。
“虽然此战白了,但主公也莫要觉得心中难受……”
鲁肃一边说着,一边也呈上了自己连夜书写的战报。
孙权见状也是当即拿到了手中开始翻阅鲁肃的战报,而鲁肃也在一旁躬身对着孙权开始娓娓道来。
“此战虽败,但曹操并未将战火荼毒到我江东之中,反倒是折损了荆襄水师的近乎三万兵马!”
“我军如今虽然无法占据荆州,但曹操若为求北方安稳,必定以荆州作为屏障,阻挠我江东北上之路!”
“主公不妨如此去想,曹操当初无论是征吕布,讨袁绍、守荆州一路之上皆是顺风顺水,而此刻想要过江将主公也一举兼并,却是未曾有丝毫进取……”
鲁肃这一番云里雾里,纵然话是说得极为好听,可在孙权耳中无异于是废话一通!
孙权本就年少,傲气颇盛,加之自己好不容易彻底掌控江东的念头落空,自是心情极差。
“子敬!你莫要跟我在这儿兜圈子!”
“有什么话你想说就说,我也没让人拦着你,何故在这儿与我打哑谜!”
孙权明显是被鲁肃气得不轻,尽管一时以言语呛了鲁肃一通,可说完之后胸口仍旧是不断起伏,可见其怒火之盛。
鲁肃一脸淡然的承受了孙权的怒火,对此也不过是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即便对孙权一拜。
“主公,鲁肃之意并非是让主公急于争取现在,而是未来!”
“主公岂不知曹操今年五十有六,乃是知天命之年,晚年遭逢如此大败,其心态必定与往年不同!”
鲁肃自然知道,曹操、刘备二人比起来,孙权虽然年幼,但却胜在年轻!
刘备相较于曹操不过小了六岁,而孙权却整整比曹操年少了二十多岁!
等到二人垂垂老矣之时,孙权却已然成长成了一方巨木,而随着他们二人老去,其麾下势力必定会遭到不同程度的削弱,至于江东,只会愈发兴盛!
“你是说,曹操恐再无进取之心?”
孙权虽然迟钝,但却并不傻,通过鲁肃一番提醒,孙权自然是知道了鲁肃刚刚那番废话究竟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晚年遭逢败仗,对一个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极为严苛的打击!
一方面看着自己逐渐年迈,但却从根本上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无力再战,这种状态便会如同鬼魅一般的伴随一个人直至死去。
而现如今曹操后方不稳,汉室与自己的关系仍是需要协调,加上现如今后继无人,更是要一一甄选,如此之多的事情,怕是没个经年累月的功夫,绝对无法一一办妥!
这些事情要是曹操再年轻十岁,怕是都不必如此匆忙的提到日程之上……
可是这世间,没有如果!
……
“主公,曹操大事未定,此番虽然是我军败了,但他曹操却失去了荆州一半,纵然没有损兵折将,可却也未曾得胜……”
“至于今后数年,若非南方再有巨变,恐怕曹操怕是此生也无力南下!”
“而主公需要抓住宝贵时机,让江东尽快扩张,同时扶持一人,让其去牵制曹操心神!”
鲁肃此刻这才露出了自己那隐藏在唇间的獠牙,而孙权自然是聪慧万分,当即便意识到了鲁肃所暗示的是谁。
“子敬,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扶持刘备,让他得有些许地盘逐渐扩张,成为我江东抵挡曹操的一面盾牌?”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孙权如今的脑子之中也颇为清明。
虽然江东地处边陲,但胜在这一郡百姓比起中原来说更为富裕,若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去扶持某人,那必定是如鱼得水。
刘备与曹操二人本就水火不容,而此战曹操虽然是奔着他孙权而来,可是其心底却是真真正正的想将尚未有所成就的刘备彻底掐灭在这萌芽之内,以免日后再与自己为敌!
毕竟一个汉室正统皇叔的名头,无论到哪都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麻烦!
“不错,曹刘之争,自然是能给我江东无穷的机会……”
“此刻曹强刘弱,主公不妨助那刘备一臂之力,待得双方打的鲜血淋漓之时,主公只需作壁上观,适时而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