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身上,带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只是离着近了,还有一种芝兰青桂的气息,就像是他们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的时候,甚至是,第一次交融。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眼里都是傅席宸,就算是做梦,都是两个人幸福的到老。
可婚后,不管吃饭,睡觉,甚至是两个人做~的时候,徐若雅的电话都会响起来,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白天黑夜,傅席宸都会去找她。
甚至,她比徐若雅更早的怀孕,他都不知道。
直到是,徐若雅在她的面前,忽然滚下了楼梯。
她自己骗自己的那场婚姻美梦,终于醒过来,冰冷无情的监狱之中,无数个黑暗的夜晚,傅席宸是她的阳光,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可她的坚持与等待,傅席宸从来不会在意,坐牢那么久,他从未出现过,而她,在一次次殴打,无数繁重的改造工作中,渐渐的,心凉了。
她的孩子……
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意外啊,她宁愿从凌晨做工到深夜,就是想要狱友不要打她,给她一个好点的养胎环境。
但是那个夜晚,管家来了监狱一次,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便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一次殴打。
当时张丽还喊着,“不要怪我们哦,是你得罪了人,人家看你恶心,你死了,正好干净。”
漫天的血啊,她捂着肚子,不断的求饶,可孩子,还是从她的身体里面,一点一点的抽离。
她不断的喊着傅席宸的名字,那个时候,她多么希望,他会像是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她跟孩子离开,可惜……
她最后看到的,只有管家面部表情的脸,听得,都是医生冰冷的命令。
至今,她的梦中,还会梦到那冰冷的仪器,梦到那个孩子,鲜血淋漓的脸……
“放开!”季诺强压着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嘴角抿着,眼底猩红一片。
傅席宸怔然的松开女人,才发觉自己的胸口被濡湿,不知道何时,季诺已经泪流满面。
“你不配谈孩子,”季诺咬着唇角起身,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傅席宸,孩子是我的,你不配说他!”
她的怒气像是吸了水海绵,迅速在胸腔涨开,“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生孩子,特别是你的!”
傅席宸的手终于全部松开。
季诺抽回自己的身体,瞪了他一眼,转身夺门而出。
眼泪,终于放肆的流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着魔了,只是知道,她想要去看看她的宝宝,哪怕是一眼也好啊。
当初被流产的时候,是监狱的女子医院,后来狱警告诉她,那些流产的孩子,统一会下葬到一个公墓里面。
晚上,风有些凉,她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现在的格外的单薄,风一来,她像是随时会被吹倒一样,摇摇晃晃,如同落叶。
墓园很小,孩子没有墓碑,只是分别的葬着,她站在墓园之中,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的孩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埋在了这里。
“宝宝,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一场从开始就错误的爱,她伤身伤心,还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她的哭声,一开始是在低泣,之后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崩溃了一般,最后嚎啕大哭。
寒月如钩,风声越发的凄凉哀转。
墓园里面,不知道何时,多了一袭高大的身影,修长的身影缓缓停下,将一件黑色的外套,披在季诺的身上。
季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甚至都没有发觉身边的异样。
她的心里,爱而不得,恨意翻腾,两种交织在一起的情绪像是一把刀,将她的心脏狠狠的凌迟。
情绪一旦打开了闸,就像是洪水猛兽,疯狂占据了她的思想,激愤的情绪之下,她单薄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瘫软在地。
男人叹息一声,伸出手,小心的将她搀扶起来。
季诺意识不清,大脑一片混乱,只觉得抱着自己的怀抱异常的温暖,让她沧桑几乎掉落的心,像是找到了栖息的地方。
她下意识的,朝着里面蹭了蹭,“傅席宸,你来了啊。”
男人沉默了一下,周身的气息像是陡然转冷,可片刻之后,身边阴沉的气压散去,像是认命了一样,“嗯,是,我来了。”
季诺抓紧了他的衣服,“好冷。”
“我抱你回去,嗯?”
季诺只觉得这个声音不像是傅席宸的,可大脑混乱一片,她没有深究,“好,阿宸。”
……
季诺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境里面,她的孩子没有流产,她跟傅席宸终于终成眷属,幸福美满。
可她知道,这是一个梦。
偏偏,她不想醒过来。
就算是她自己清楚,她恨透了那个男人,可没有绵延入骨的爱,怎么会有恨呢?
“季诺?季诺?”
急促而又清冷的音调,有些耳熟!
季诺猛地睁开眼睛。
入目的便是一大片的洁白。
随后,浓郁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
她,在医院?
茫然的看向四周,慕白站在她的床前,眸中带着几分担忧。
季诺愣了愣,“我在医院?”
慕白一脸的无语,“不然呢?”
“我昨晚?”
慕白回答:“情绪有些激动,之后晕倒,阿宸让我救了你。”
“我一直在医院?”季诺有些不解,她明明,去了墓地的。
慕白看起来不像是说谎,“你还能去什么地方?”
“没,没什么。”季诺不想提起孩子的事情,略过了这个话题。
季诺躲闪的样子落在慕白的眼中,让她有些心疼,“早饭还没吃,我准备了,吃点?”
“嗯!”季诺顺从的应答。
傅席宸一晚没睡。
他没想到,在季诺的心中,孩子居然成为了一个执念。
当初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通知他,就会流产?
安南打过来电话,说是管家一行人回来了,询问怎么安排。
傅席宸没有停顿,“让管家过来一趟。”
午后,管家下了飞机,便急匆匆到了医院。
在路上,他给徐若雅打电话,“小雅,你在医院吗?”
“爸爸,怎么了,我在家啊。”徐若雅这两天也没闲着,同学聚会的时候,跟以前的老同学算是又熟悉了起来,有个叫做江轩的,以前还在追过她,只是他以前是个小混混,当然不如傅席宸,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洗白,而且还创办了公司。
身份地位,跟傅席宸虽然不能比,但可以是傅席宸的情敌。
她甚至已经安排好了,她现在发烧,等到下午的时候就蔫蔫去看傅席宸,让江轩追过去,只有这样,傅席宸才会知道她的好,不管追求者多么的优秀,她都不会在乎,她只爱傅席宸一个。
可没想到,父亲忽然打电话过来。
徐员几乎要气死,“傅总现在重伤,你不在医院照顾,在家干什么?”
徐若雅没想到父亲会发火,赶紧解释了自己的想法,管家听完之后,黑着脸骂了一句蠢货,接着挂断了电话。
徐若雅也不敢在家里面呆着了,赶紧上楼,将脸擦的白了一些,这样显得病弱一些,之后换上了墨色的长衫,急慌慌的出了门。
管家到了病房,便看到脸色憔悴的傅席宸,男人斜靠在床上,手里面拿着一只没燃尽的烟头,他看向窗外,像是在欣赏美景,可更像是,在透过美景,想着什么东西。
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来,警惕的眸光在看到管家面容的时候,有些发软,他点点头,“进来吧。”
“先生。”管家垂着头,声音淡淡的,“事情已经办妥,国外的那些项目签约完成,出去谈合作的业务经理想要见您汇报工作。”
“这些不着急,”傅席宸眸光深邃,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管家依旧低眉顺眼,傅席宸不开口,他就不说话,像是以前一样,恭敬而且安然。
以前的傅席宸,就很喜欢跟管家相处,不仅仅是因为管家养大了他,更因为,管家更知道他的心里面想什么,什么事情都能想到他的前面。
更何况,管家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徐叔,”傅席宸沉默了许久,还是开口了,“以后就不要出去了,你年纪大,安心颐养天年。”
徐员心中警铃大作,难道要辞退他?
徐若雅那个蠢女儿,是露出马脚了吧。
他真是没想到,聪明一世,到底要栽倒在自己的女儿手里面。
徐员心中发凉,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暗想了一番,才点头,“少爷若是愿意,我可以亲自去挑选个管家回来。”
傅席宸知道他是误会了,“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终究,他们还有情分在,救命之恩,不是说着玩的。
傅席宸沉吟了一下,才问道,“当年季诺在监狱怀孕的事情,你知道?”
管家垂手,“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傅席宸忽然就冷了脸,“嫉恨她伤了小雅,所以动用私刑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