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心有余悸的把手放在了前座背面的塑料把手上。
以前的这种老式长途汽车,所有椅子的背面,从上面测量大概一拳的位置上,都有一个把手。
哪怕是到了现在,我也不明白,这么设计到底是为什么。
要不是刚才我睡觉的时候,脑袋是往车窗上靠,这一个急刹车,我肯定得磕在那扶手上。
到时候就算不撞到额头,也得撞在鼻子上。
“老九,你可真能睡。”梁二坐在我旁边,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往车下面瞅。
“能睡?”我睡着了之后,对时间完全没有概念。
坐在我们身后的朱清教授笑呵呵地说:“是啊,你睡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快两个小时了。”
“就是。”朱漫漫笑看着我,“你光顾着睡觉了,都没听见车里头还有人唱山歌呢。”
我点头说那倒是可惜,睡得跟死猪似的,别人唱歌竟然都没听见。
或许是昨晚做的噩梦,害得我没睡好,这才一上车就犯困。
车里的乘客也有些发懵,不知道司机为什么停车。
我们都是在山道上,旁边就是悬崖峭壁,他在这里停车完全没有道理。
“该不会遇上打劫的吧?”孙博嘀咕了一句。
梁二寻思寻思,小声说:“还真有可能。”
那个年代,监控远不如现在这么普遍,尤其是这样的大山里,有的时候还真有不少劫匪。
一般劫这种长途汽车,也就是弄点散钱和衣物吃食,并不会害人性命。
“不能吧,我看司机都下车了。”上官红跟朱漫漫坐在我们的斜后方,抻着脖子在那瞅。
我也看到司机下车,应该不能是有劫匪。
“咋的,司机拉肚子了,憋不住了?”梁二怪叫了一声,顿时逗得其他乘客都笑了起来。
我打开车窗,把脑袋探了出去。
司机下了车,走两步就得是悬崖峭壁,在这上面方便,一股风就能给带下去。
我刚把头伸到车窗外面,就看到司机跟一个老太太站在一块。
那老太太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民族的。
朱清教授在车上跟我们说过,贵州这边民族比较多,什么彝族、苗族甚至是仡佬族都有。
我对民族也不了解,自然是不懂那老太太穿的到底是哪个民族的衣服。
反正就看到司机在那大声吼着,不断地挠着头,老太太就像没听见似的,在地上整理一个大包裹。
等她站起来的时候,还往我这边瞅了一眼,我们俩正好对视上。
这让我有些尴尬,赶紧把脑袋缩了回来,关上了窗。
梁二他们问我看到什么了,我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朱清教授听了立马来了兴致,也把窗户打开,看了一会儿跟我们说那是彝族的传统服饰,看样子还是全手工缝制的,特别精美。
我是觉得挺好看,没想到竟然是一针一线亲手缝制出来的。
想起我小时候家里做衣服,我娘的手艺就不太行。
隔壁家的奶奶手就很巧,但凡我娘做的衣服差了,或者是哪里破了,都是找她去缝补。
不知道司机在下面跟那老太太说什么,耽搁了两三分钟才上来。
而且那个老太太也跟着上了车,关键是车里已经没有空座了。
(
像这种长途汽车,一般就是往山里跑进跑出。
一人一张票一个座位,从头坐到尾,中间的站点很少。
到了站,还会停下来,等上一段时间,可能是十分钟,或者二十分钟的,看看还没有别的乘客继续往下坐。
我们这还没到站呢,在这山岭之间,怎么还有人上?
司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跟我们喊说老太太出门采药迷了路,给她捎上顺一程。
我们是没什么意见,总不能给人单独扔在这里。
荒山野岭,就算没有劫匪,万一碰上什么豺狼虎豹就不好了。
司机还说老太太自己不占座,就让她到后面坐在自己的包袱上就行。
老太太背着自己的大包袱,从过道当中一步步走来。
我就听后面的朱清教授问吴远,那老太太是不是村子里出去帮忙采药的人。
吴远仔细盯着瞅了瞅,然后摇头说在村子里没见过,应该不是。
老太太朝着我们走过来,我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有些浑浊,看样子似乎是得了白内障。
所以在车里走的时候,两只手在椅背上会不断地摸索。
我估计刚才司机为什么会急刹车,就是老太太在路中间拦着。
毕竟她真得了白内障,也看不清楚东西。
就算听到了车声在身手拦,估计也是来不及,索性就站在了道路中间。
不过这么做还真是太危险了,万一司机走神了,来不及反应,很有可能会把我们一车人都给带进山沟里。
老太太似乎是差距到了我的目光,她用那浑浊的眼睛,也直直的盯着我,给我看得心里头有些发毛。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在我和梁二旁边放下了包袱,就要一屁股坐上去。
司机一直也没开车,我猜她是想等老太太坐稳在踩油门。
看着老太太就要坐下,我实在是忍不住,就站了起来。
“大娘,你过来坐吧。”
听到我这么说,梁二直接愣了,他拼命地对我使眼色。
“老九,你疯了?”梁二朝着我龇牙咧嘴,“你让她坐我旁边,我怎么办?”
我苦笑了一声,主要是老太太看起来岁数很大了,脸上的皱纹不少,双手干枯的如同树枝。
路上这么颠簸,她坐在过道上身体肯定受不了。
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耳聋还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就站在那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我索性就直接走了出去,拉了拉她的衣服,又指了指我的座位。
老太太似乎是明白了,朝着我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梁二看向我的眼睛里,都要冒火了,我只能当做没看见。
我毕竟是从农村来的,也不嫌弃什么,一屁股就坐在了那个大包袱上,就希望别把里面的东西给坐坏了。
朱漫漫和上官红都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朱清教授在后面也夸我热心肠。
只有梁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司机看我们你都坐稳了,就喊了声发车了,汽车就再次启动。
这一路上,再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中间上下车的人也是来来往往,后面我也能有个正经的座位。
到了最后,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到了终点站也是我们的目的地,老太太也跟着一块下了车。
她朝着我挥了挥手,我以为是要道别,就走过去寻思说一声再见,可谁知道老太太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乌萨帕萨,乌萨帕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