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明明没有焦距,可却是像一把无形的手将林丰的心神扼住,他的嘴唇哆嗦起来,他的喉结滚动,他的孙女,他的从生下来便没有见过的孙女,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的手指颤颤威威地抬起来,抚上小人儿的脸,小水晶黑漆漆的眼睛里仍然是泪花闪烁,
那样子让人说不出的怜爱,林丰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疼。他将小人儿搂在怀里,眼里竟是老泪纵横。
他的从生下来便视如珍宝的孙子并非亲生,而是狸猫换太子而来,而他的亲孙女,却是流落在外,吃尽苦头,而且双目失明,这让他情何以堪呢!
那一天之后,没有人再提起柳湘玉,惜然不知道她怎么了,也没有问过。她住在医院里,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手臂上挂上液,已经输了好几天液的她,精神稍稍好了一些。
“你醒了。”很熟悉的声音,是苏婷的。惜然一手支着身子想坐起来,苏婷忙把她按住,“别动。”
“苏苏,你来了多久了?”惜然说话的时候,仍是感到几分的无力。“我才来。你躺着吧别动。”
苏苏手里的水果刀旋转着,一圈的果皮整整齐齐的削下来。“感觉怎么样了?”
苏苏问。
“就是缺点儿力气,应该已经好了。”惜然说话的时候,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还说好了,好了还会咳嗽吗?”苏苏埋怨着,将手里的苹果放下,给她倒了水端给她,“快喝点水吧!”她扶着惜然坐了起来。
惜然喝过水,咳嗽似乎是止住了,只是胸肺之间很疼很疼的。想是咳嗽的。
“柳湘玉这个贱女人,真是狠毒!真是活该淹死她才好!”苏婷气得骂道。
惜然抬了眸看看她,但她却没有问什么,柳湘玉是死是活,她都不关心。从鬼门关逃回来,她只是更想好好地活着。
病房的门被人敲了一下,接着一道男人的身影进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小水晶!”惜然一看到男人怀里的孩子,双眸立时冒出惊喜的光来。
“妈妈。”小人儿一听到母亲的声音,立时在林丰的怀里跳了起来。
林丰将小人儿抱过去一些,放到惜然的面前,“怎么样啊,还在发烧吗?”林丰的面容是十分慈爱的神色。
惜然看着林丰慈爱的面容,一瞬间有些发怔,那刚刚见到小水晶而欣喜的笑容变得僵硬。“我很好。谢谢。”
她伸出那只没有输液的手臂将小水晶搂在怀里,下巴轻柔地抵着女儿的额头。母女之间软软的亲情在空气中流动。
林丰神情有些尴尬,“啊,惜然呢,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
“她没有需要!”苏婷忽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林丰。“把人赶走净身出户的时候,你们什么话都没有,现在白白得了个孙女,就开始转风向了?林大人,我们惜然还没有那么贱呢!”
林丰被苏婷几乎是指着鼻子的骂了一顿,脸上立时难堪起来。他做官那么多年,所到之处,无不是谨言慎行,没有卑躬屈膝,也是毕恭毕敬。可是现在,当着自己孙女的面被一个小姑娘似的女人给骂了一顿,脸色当然是好看不了。但他不是伊明珠,他一向内敛,又自知林家对不起叶惜然,苏婷说的话虽然尖刻,却也是实情,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不停地在发热。
“啊,你们母女见面团聚一会儿吧,我先出去呆一会儿。”他转身便拉开门出去了。
苏婷愤愤地坐回椅子上,却是向着惜然怀里的小人儿一笑,伸出手去,“乖乖,小水晶,想苏苏姨没有?”
“想。”小人儿脆脆的声音说了一句。
苏婷心里立时美得开了一朵花。将削好的苹果递到小人儿的手里,“来,吃苹果。”
“谢谢苏苏姨。”小人儿咧开小嘴露出里面的小牙。
苏婷笑着,捏了捏小人儿的鼻子。
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女儿了,再经过昨天的一劫,恍如劫后重生,惜然搂着女儿,没有说话,却似有如搂着自己的血和肉。
门又是一响,叶明川进来了。
他的手里捧着大捧的红玫瑰,朵朵娇艳欲滴,一股香气忽然间扑鼻而来,屋子里的人都是心神一爽。
“阿川。”惜然唤道。
“然然,你醒了。”叶明川漂亮的脸立时绽出笑来。
惜然笑笑,问道:“阿川,你的车子找回来了?”她记得他的车子被柳湘玉开走了,后来的事情她便不知道了。
“啊,已经打捞上来了,不过被那个女人碰过的东西,我也不想要了,我扔在修理厂,随便处理吧。”
叶明川将花放在窗头柜子上的花瓶里,然后向着小水晶走来。
“小水晶让叔叔抱,妈妈身体还没恢复,不能累着。”他伸出手臂将小人儿抱了过来。
小家伙任着叶明川抱起来,小嘴扁呀扁的,她好不容易见到妈妈了,可是妈妈却不能抱她,她很难过。
看见女儿十分委屈的要哭的样子,惜然心疼,“给我吧,没关系的,我哪有那么脆弱?”
叶明川叹了口气,将小水晶又送到了惜然的身边。惜然的手轻柔的抚着女儿的柔软的发丝,她的小水晶,好像是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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