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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德川信康知道自己的命运时,反应与德川家康一样,呆立当场。
如遭到雷击一般,德川信康愣在那里,两眼直直地看着宣读“圣旨”的我。
“岳父大人要将母亲斩首,让我切腹。”
“嗯,是的,”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但我的身体依旧在颤抖,“而且主公点名要求我来监督。”
“我的岳父命令我的父亲,将我们母子送上黄泉路吗?”德川信康嘟囔了一遍,然后癫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威震东海道的父亲啊,你从什么时候时起,已经成了岳父的家臣了?要杀自己的妻子,还要让儿子切腹,难道他如此蛮横无礼,你也一声不吭吗?哈哈哈。。。。。。”
我叹了口气,“少将马上就要过来了,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的,就提前准备好吧。”
“准备?”德川信康眼勾勾地看着我,脸上的怒火越来越旺盛,“你这只织田家的狗!在我信康死之前,先送你一程吧!看看是谁先死。”
说罢,一记左勾拳就打到了我的脸上,而我被什么防备,轻而易举的便捂着脸摔倒在地上,德川信康依旧不放过我,一阵猛烈的拳脚招呼过来。
论武功,我并不输给他,只不过,他马上就是要死的人那,挨他几下子,算得了什么呢?所以我便没有还手。
因为在场的没有别人,就连蒲生氏乡与织田信澄也不在,所以我便结结实实的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起来啊!别装孙子!你们织田家的人不都横得很嘛,怎么现在怂起来了。。。。。。”
“躺在地上装可怜嘛,我呸!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起来跟我打呀!我知道你会武功,你不用躺在地上可怜我,起来跟我打一顿。。。。。。”
知道旗本们冲过来将他拉开,我才浑身胀痛的站了起来。
“畜生!还不给我住嘴!”
德川家康身穿甲胄走过来,冷冷地看着他的儿子。
“明智殿下,得罪了。。。。。”
“没有的事,是我自己摔倒了,与中务殿下无关。”
德川家康本来是要给我赔罪来着的,但我反倒替打人者开脱,尽管我是来“杀”他儿子的,但他仍不禁有些动容。
如果信康也能像这位明智信光这么明事理的话,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自今日起,冈崎城主一职由石川大人暂任,原城主信康离开冈崎城,终身不得返回!”
德川信康一听,顿时怒目圆睁,抬头瞪着父亲。
突然,他放声大笑。受到如此打击,他似乎已无法自控了,笑声中带着哭腔。
“父亲,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都要这么逼迫我啊。。。。。。”
他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得像个小孩子,连在场的我也觉得鼻子酸酸的。
“住口!堂堂武士!哭什么哭!”痛彻心肺的德川家康不忍看着儿子这样下去了,把心一横,严声道:“半藏、万千代,早些把信康押到大滨城去,明智殿下,劳烦你随行了,冈崎城是祖传之地,不能被这孽障给玷污了”
“还有,信康,休要违背命令,在大滨等候处置。”说完,家康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等等!”德川信康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刚才因为哭泣而挂着眼泪的脸庞,现已痛苦得扭曲变形,眉梢和唇边的肌肉一个劲儿抽搐。
“怎么!畜生!难道你自己还觉得冤枉?还想说自己无罪?”
“是,我没有罪。”德川信康向前膝行了两三步,“三郎是父亲的儿子,怎么会。。。。。。”
“住口!在你与武田家勾结的时候,就不再是我家康的儿子了!”
“我没有。。。。。。”德川信康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但德川家康已经无情地走向二之丸了。
在场所有人都不忍心去看德川信康了,唯有本多重次走上前去,拍了拍德川信康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好,本多殿下,我去大滨。。。。。。”
德川家康默然的向前走去,面无表情,脚步沉重。
不过如果走得近的话,就可以看到,泪水如同细线一般的划过他的面庞。
他回忆起自己三十八年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噩梦,惨不忍睹,造成如此惨烈的今日,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又开始飘起雨来。
德川家康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在地,他好不容易扶住身边一个家臣,支撑着身子。满腔的热血在汹涌,激情像狂风一样席卷了他,他真想放开嗓门,号啕痛哭一场。织田信长,我家康跟了你这么多年,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你为何要这样苦苦相逼?
信康,父亲也活得窝囊啊。。。。。。德川家康真想把心声说出来。信长挂着天下为公的幌子,从正面向我挑战,我也没有后路啊。。。。。。与其等信长下令,不如我先下手,可是,可怜的孩子,父亲怎么会不疼爱你呢?但是为了德川家,父亲又必须得这么做才行啊,父亲的心里在流血,在哭泣啊。。。。。。即便把这些说出来,你也不会明白,父亲心中难以言表的怜悯之情,不过没有关系,你就尽管在黄泉路上痛斥父亲的无能吧。。。。。。
“主公!筑山夫人的御殿就在那里!”
“住嘴!什么夫人!她就只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而已!”
狂风夹着暴雨无情地吹打在德川家康的脸上。因为有头盔的关系,他并没有淋湿,但他双鬓遮不住的头发依旧沾着雨水紧贴在他的脸颊上。
德川家康绝望的眼里充满了怨恨,燃烧着愤怒。
“哟,大人,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
穿着艳红色和服的筑山夫人,站在御殿门口。
德川家康冷冷道:“是啊,夫人,好久不见,我今天到这里来,是有事要问你的。”
充满杀气的声音,再加上一身的甲胄,还有手中的刀剑,令筑山夫人心中一颤。
“外界有传言,夫人与武田家暗中有往来,可有此事?”
“啊!”筑山夫人听了这话,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愣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德川家康。
“大人说什么话呢,”筑山夫人强颜欢笑道:“贱内是德川家的人,怎么会去与敌人往来?”
“但是,京都那边有夫人与武田胜赖之间的密函的抄本,是从给夫人梳头的那几个侍女手里获得的,她们将之转交给德姬的侍女,然后再送到织田那里去的。”
讲到这里,德川家康也是恨得牙痒痒,织田信长的间谍,竟然都深入到了这种地步,反之,服部半藏手里的那帮人怎么就没有这么强过?
“京都那边盛传这些就是夫人你与信康谋反的证据,所有这些,夫人到底还记不记得?”
筑山夫人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当初因为自己的愚蠢与无知,去与武田勾结,如今已被外人知晓。
“这。。。。。。这个。。。。。。”
“夫人!”德川家康难过的声音陡然提高,“织田内府已经下令,信康切腹,夫人斩首!不知夫人可有疑议?”
“什么?!”愚蠢的女人,知道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件事情,“信长命令信康切腹,信康可是他女婿啊。。。。。。”
“住嘴!”德川家康越听越恼火,“就是因为你,信康才无端搭上性命的!我现在就来取你的性命!”
“取我的性命?”德川家康以前对于筑山夫人一直都是非常的宽松,这也不断地助长了筑山夫人心中的那份骄纵,不然她也不会干出勾结外人的事情,“大人,贱内可是你的正室啊,难道你真的要听从外人的话。。。。。。”
“叫你闭嘴!”德川家康气冲冲地指着筑山夫人,“与外人勾结!你还配做我家康的正室吗?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武田家同样是灭亡今川家的罪魁祸首,你究竟为什么会去与他们往来呢?”
“因为我讨厌织田信长,就这么简单,还有,武田胜赖答应在事成之后,将东海道三国,还有浓尾两国封给信康。。。。。。”事情被揭穿,没有任何的掩盖必要之后,筑山夫人说话反倒底气壮了许多。
“放p!”德川家康开始为这个女人的无知与愚蠢感到悲哀了,“武田家的人说的话你也信?!武田信玄当年欺骗信浓豪族,可等他们一旦归顺,就马上夺其领地,你觉得信康会得到武田家许诺的领地吗?”
“这。。。。。。”筑山夫人一个女人当然不可能想得这么远,否则她就不会干出这种蠢事了。
“还有,信康知不知道这件事请?”
“不知道。”
“混帐东西!”德川家康终于忍不住了,自己那个可怜的儿子啊,就是因为这个无知的母亲,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你!就是因为你!信康的切腹,完全是你的过错啊!”
“信康。。。。。。对了,信康怎么样了,啊!!!”
话还没有说完,德川家康手起刀落,武士刀深深地刺入了筑山夫人的尸体,一道鲜红的血花划过。
“是你害死了信康!你没有资格提他!!!”德川家康几乎是侯着喊出这句话。
“你,你这个三河的野种,竟敢谋杀我。。。。。。”夫人手按胸口,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她完全抛去了豪门贵妇的修养,开始咒骂起来。。
“你,竟然杀我。。。。。。松平元康,我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夫人手按着刺在胸口的武士刀,眼前光明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她的神情显得无比凄厉,不,这不是凄厉,这是一个心底有着无尽怨气的可怜女人,最后的一瞬。
“德川家的。。。。。。灭亡。。。。。。我要诅咒,诅咒,诅咒到底!松平元康,我会在冥河,等着你和织田信长的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