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祖父的狠狠松了一口气,齐太子则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乌龙事件之后,钟老一口就答应下来,道:“不过是一些仆役,明日我就遣人到你的学堂去,只管放心便是。”
钟离笑道:“那就多谢大父了。”
钟老哈哈笑起来,十分爽朗,看起来身子骨也十分健朗,道:“谢什么?你多叫两声大父,老夫便欢心坏了!”
钟老虽是富可敌国的钟离家家主,不过他膝下十分单薄,儿子早都夭折了,唯一一个女儿,嫁的还不错,风风光光的,哪知道竟然不幸去世。
钟老家中也没有什么子嗣,旁支倒是有一些,总是扒着他的家资,想要继承整个钟离家。
但是钟老对他们都不甚满意,如今突然找回了外孙儿,虽是外孙儿,但外孙总比旁支的强,最重要的是,这个外孙儿他本就姓钟离。
在秦国的时候,钟离虽然认亲,但是并没有改姓嬴氏赵,所以虽是个外孙,但的确是正经的钟离家人。
钟老其实早就听说钟离了,在他还没认亲之前,一个小小的狱吏,突然一举成为齐国的右相,这可是空前绝后的事情。
钟老耳目众多,虽在商圈,但很了解时政,毕竟向他们在乱世之中做买卖的人,不了解时政,岂不是自取灭亡?
钟老当时听说有钟离这么一个人物,还在想真是巧了,这个人也姓钟离。
哪成想这个钟离,竟然变成了自己的亲外孙!
钟离师从鬼谷,虽然被逐出师门这有些不光彩,也有些黑历史,但他年轻有为,而且性子直爽,钟老十分喜欢,钟老其实还有个私心,想让钟离来继承自己的家资,将钟离家发扬光大。
众人坐在一起聊天,钟老笑眯眯的,突然道:“孙儿啊,你在朝廷做官,整日里尔虞我诈,粮俸也不如何,恐怕一辈子也赚不得一个夜明珠,如此辛苦,不若辞了官,到大父这里来,如何?”
他这么一说,齐太子当即就着急了,道:“这万万不可!”
齐太子还没有表明身份,因此突然说这么一句,听起来有些奇怪。
钟老知道他的身份,但没有点破,此时就装傻充愣的道:“为何不可?”
齐太子一阵语塞。
其实钟老也是故意的,他摆明了故意在齐太子面前这么说,果然齐太子立刻就着急了。
钟离一听,笑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齐太子更着急了,连忙对钟离打眼色,道:“先生。”
钟离道:“大父说的很有道理,就是这么个理儿,虽然现在这个局面,无论是种田的还是当官的,都看不起经商的,但是论起诸国的命脉,无非是两点,一个人口,一个是钱财。”
钟老听钟离这么分析,不由笑着点头,道:“不愧是我孙儿,分析的透彻。”
钟离又道:“所以商贾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其实是国家命脉。”
而且钟离是现代人,他非常明白商人是最赚的职业,耕农和掌权者起起伏伏,只有商人一直从古代盆满锅满的赚到了现代,发展起来是最有前途的。
吕不韦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钟老笑道:“我孙儿说的没错,那你觉得大父的家资如何?何不辞官来帮助大父经营家资,等大父过世之后,这钟离家和钟家的家资,就全都是你的了。”
钟离一笑,道:“的确十分有吸引力,不过……”
齐太子十分担心,就怕钟离真的辞官去享清福,说来也是,毕竟齐王不信任钟离,就像今日之事,明明是田婴挑拨离间,齐王却没有责备田婴。
这样下去,长久以往恐怕会寒了钟离先生的心,钟离先生若是真的辞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齐太子这么想着,就觉得没甚么希望了,但听到钟离说“不过”两个字,登时眼睛就雪亮了起来。
齐太子道:“先生,不过甚么?”
钟离笑了笑,道:“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辞官。”
齐太子听到这句话,狠狠的松了口气,终于把心咽回了肚子里。
钟老则是有些吃惊,道:“既然你觉得官场不如意,为何还要留在朝廷?难不成我孙儿天生喜欢吃亏?”
钟离笑道:“大父哪里的话,哪有人天生喜欢吃亏?我这个人,是最不吃亏的。”
钟老道:“那是……?”
其实钟离现在不想离开官场,的确有几个原因。
他的女儿可是钟离春,往后里齐宣王的王后,如果女儿是商女,这地位有点低,嫁过去之后肯定说不过去,指不定还遭人排挤。
这是长远的原因。
还有一个眼前的原因,那就是钟离的身份太敏感了,他是齐国的国相,又是秦国的公孙,如果一旦辞了齐相的职务,齐王肯定心生怀疑。
齐王这个人,心性多疑到了极点,他不信任任何人,如果钟离这个时候抽身,非但抽不干净,而且还会被齐王怀疑。
齐王肯定会想,钟离抽身离开,到底是为了继承钟老的家资,还是以此为借口,亲近秦国?
钟离就算是真的要离开官场,也必然会引起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钟离这个人最怕麻烦。
钟离笑眯眯的道:“大父虽不在官场,但到底也知官场的厉害和阴谋,钟离当初并不想涉及官场,但是两只脚都陷入了朝廷之中,如今还能全身而退么?”
钟老听罢了,沉吟了一阵,没有说话。
钟离说的对,他现在已经两只脚都踏入了官场,还能全身而退么?
钟老心里清楚得很,他在商场,和在官场差不多,虽能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但终归有一种深陷泥沼的错觉,永远也无法脱离干净。
钟老并非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也并非是个执拗的老头子,到了他这个年纪,知天命都知过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看不透的?
钟老笑了笑,道:“罢、罢了!谁叫你是我孙儿,老夫就你这么一个乖孙儿,且你这小子和我眼缘儿,你说怎么样,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