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虔只请了钟离一次,钟离托病回绝了,赵虔便没有再找人来宴请。
门庭庶子见到钟离不来,还以为钟离是怕了自己,毕竟自己三番两次的威胁钟离来着。
于是门庭庶子便找了个机会,又到了馆舍,来见钟离。
钟离用了午膳,昏昏欲睡,这几天十分清闲,他们下榻在馆舍,没什么事儿做,秦公忙着成婚的事情,因此没时间找他们晦气,平日里除了吃好的喝好的,并没什么事儿可做。
钟离吃了午膳,坐在舍中喝茶,喝着喝着就泛起了瞌睡,坐在席子上便睡着了。
只听到“吱呀”一声,似乎是房舍的门被推开了,一阵小风钻进来,吹得钟离一个激灵。
钟离睡得正好,突然被凉风吹醒,『揉』了『揉』眼睛,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原来有人走进了馆舍。
门庭庶子正一脸冷笑,穿着鞋履就站在席子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钟离。
钟离看了一眼门庭庶子,没当一回事儿,门庭庶子穿着鞋履踩在他的席子上,钟离也没见生气,只看了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目,继续睡觉去了。
门庭庶子本等着钟离跳脚,哪知道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比讥讽更难堪的,恐怕就是无视了。
门庭庶子冷笑道:“齐相还有心情假寐?”
钟离打了一个哈欠,十分不雅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伸了个懒腰,道:“是真寐,不过被你吵醒了。”
门庭庶子瞪着眼睛,冷笑道:“齐相既然拒绝了与太傅相见,怕是想通了?”
钟离道:“想通了什么?”
钟离一脸诚恳,门庭庶子被他那装傻充愣的样子弄得火大,真的想上手揍人,但是时机不妥,只好按耐下来。
门庭庶子道:“我没工夫与你瞎扯,钟离,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我手里攥着多少把柄?你要是想安安稳稳的做秦国的公孙,那要看我的心情如何,我的心情若是舒坦了,你便能荣华富贵,我的心情要是不舒坦,你就猪狗不如!”
钟离一笑,道:“呦,感情你比秦公还厉害?”
门庭庶子道:“不敢不敢,秦公掌握的是秦国每一个人的大限,小人哪敢攀比?小人掌握的,不过是齐相你的大限罢了!”
门庭庶子说着,仍然不脱掉鞋履,直接坐在席子上,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咋咋的喝起来,大爷一般笑道:“既然齐相也知道害怕,那我们就敞开来说亮话,我要的不过是好处,你给我一些好处,我就把你做过的那些事情烂在肚子里,如何?”
钟离笑了笑,道:“我其实很好奇,你想要什么好处?看你这模样,想要的好处不小罢?”
钟离也是闲极无聊,有人陪他来聊天,那是再好不过了,尤其他真的很好奇,以前的钟离留了什么把柄在这个门庭庶子手里,让这个门庭庶子如此嚣张。
门庭庶子道:“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高贵的身份,也没有位高权重的父亲,因此什么都需要自己谋划,我以往里跟着太傅,从奴仆做起,如今混迹成了门庭庶子,已经不甚容易。”
门庭庶子说着,顿了顿,眯起眼睛,道:“不过最近秦公已经开始忌惮太傅,削弱了他的权力,还有就是,太傅老了,不中用了,当年被商鞅打的怕了,已经不复当年勇,如今虽然复出,却好像缩在壳子里的乌龟,什么事情都不敢抻头”
门庭庶子正在说的,就是他现在主家赵虔。
赵虔当年身为秦公的兄弟,太子赵驷的师父,又是国中贵族的首脑,自然不可一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因为商鞅变法的事情,赵虔一败涂地,还受了刑罚,隐退在家闭门不出。
如今赵虔虽然复出,但是已经没有了当年那般无所谓的气魄,倒也不是赵虔畏首畏尾,而是他明白了很多道理,有的事情不是有气魄,就可以摆平的,秦国也不是靠气魄胆『色』,就可以壮大的。
门庭庶子看不透这些,觉得赵虔已经是强弩之末,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
门庭庶子道:“我是个有才之人,跟着这样一个糟老货,实在不甘心,往后里也没甚么前途可言,不若早日改投了,才能做出一番作为。”
钟离听到门庭庶子这般谩骂羞辱赵虔,心里没来由火大,一来赵虔再怎么说也是“钟离”的父亲,有人张口骂你爹,你能忍么?
二来,赵虔年纪长,而且是名士,不知多少人敬佩赵虔,而门庭庶子一个小小的仆役,竟然这么谩骂名士。
三来,钟离的确十分敬佩赵虔,无论是赵虔替秦公赵驷受刑,还是赵虔平定甘龙杜挚的叛『乱』,都足以说明,赵虔是个深谋远虑,而且将自己的利益,摆在秦国利益之后的人,是个忠心为国的英雄。
门庭庶子什么也不知道,张口就骂人,还老货老货的叫,说得极为难听。
钟离心中搓火儿,已经在忍耐,哪知道门庭庶子还往枪口上撞,道:“因此我想着,既然如此,不如就请齐相把我介绍给齐太子。”
钟离道:“齐太子?”
门庭庶子道:“正是了,齐太子年轻,不似赵虔那个老货,虽然是个呆头呆脑的傻货,但胜在是齐国的储君,我听说,齐王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疼爱的很,往后里齐国必定是齐太子继任,这是没跑儿的事。而且齐太子看起来十分好骗,随便搪塞两句,恐怕就会当真倘或你把我介绍在齐太子身边谋事,不肖两年,我必能飞黄腾达,不可限量!”
钟离心中冷笑一声,恨不能大笑起来,他突然觉得,以前见过的那么多货『色』,从没见过像门庭庶子这么不要脸的。
门庭庶子一开口就骂了他爹,骂的真难听,然后第二次开口骂他未来女婿,还觉得齐太子好骗?
门庭庶子完全看不懂钟离的脸『色』,还在畅想未来,笑道:“你把我介绍给齐太子,哦是了,再给我来点买酒钱,想要堵住那些把柄,我捉『摸』着,我的条件这也不算过分,你说是不是啊齐相?”
钟离端坐在席子上,“和蔼可亲”的笑了一声,幽幽地道:“我琢磨着,今日有必要教你一句话。”
门庭庶子奇怪的道:“甚么?”
钟离眯了眯眼睛,道:“贪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