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的演技,可以用“拙劣”两个字来形容。
如果非要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非常、浮夸。
齐太子却不疑有他,赶紧扶住钟离,道:“先生,怎么好端端的胃疼?”
钟离连忙做了一个“西子捧心”的动作,蹙着眉,一脸虚弱的,好像随时要挂掉一样,道:“不行……太疼了,我去不了了,劳烦太子帮我与王夫人说一声……”
齐太子道:“先生都病成这样了,辟疆自然会转达的,快快,先生还是先回舍中休息一下罢!”
齐太子扶着钟离,钟离的房舍在宫外,一时出不去,因此齐太子就带着他到了自己房中休息。
钟离本来就是装装样子,进了屋儿,喘口大气,齐太子却着急的找来从者,道:“快,去找医师来。”
何止是找了医师,连巫医都给找来了。
钟离登时有些傻眼,不过硬着头皮上,让医师来给自己看诊。
医师看了半天,又问了情况。
钟离就道:“就是……就是偶尔有些胃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太子道:“这事不能耽搁,如何不是大不了的?先生马上就要出使秦国,若是在秦国犯了胃疾如何是好?”
钟离:“……”不该招惹实诚人……
医师又问了问情况,一时有些为难,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齐太子又去问巫医,钟离赶紧让巫医打住,生怕他一张嘴说自己中邪了。
医师再三犹豫,齐太子还以为钟离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道:“快说,何故吞吞吐吐?可是什么重症?”
医师摇头道:“这……以小人来看,右相是……是食重了。”
“噗——”
钟离刚才演的太卖力,有些累,就喝口水润润嗓子,结果刚喝进去水,就听医师来了这么一句,当即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
钟离瞪着眼睛看着医师。
齐太子也懵了,道:“甚么?”
医师重复道:“右相有些食重,就是……就是积食,平日里用的饭食稍微有些……多。”
钟离:“……”谁还不知道积食什么意思?用得着解释这么清楚吗?
自己不过装装生病,就算没有大病,好歹说自己脾虚之类的,竟然开口积食?
右相不要面子啊?
医师感觉自己被瞪了一眼,于是颤巍巍的开口道:“不不,小人方才看错了,是……是胃寒、脾虚……积劳成疾……”
钟离不过递了一个眼神过去,没想到医师还挺上道儿的,果然宫中的医师是最聪明的存在,从古至今都一样,看起来医师没少遇到这种事情。
齐太子方才还懵,这时候听医师说什么脾虚胃寒,现在就懂了。
钟离还装模作样的笑道:“是了,我说最近怎么胃口不好呢。”
医师干笑一声,道:“是是是,小人开一副健胃消食……不不不,开一副暖胃驱寒的汤药。”
钟离:“……”
钟离装了一溜够,医师看眼色陪着演戏,好不容易把齐太子糊弄走了。
齐太子道:“先生好生歇息,辟疆这就去回了母亲。”
钟离“虚弱”的笑了笑,道:“那便……有劳齐太子了。”
齐太子道:“先生哪里话?先生身子不好,也是因为操劳国事,是辟疆该谢先生,怎么好反过来?”
齐太子说着,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手边儿,道:“辟疆这就去了。”
太子很快走出了房舍。
钟离狠狠松了一口气,见他走了,立刻从榻上跳下来,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钟离心想,自己还在齐太子这里干什么?等着医师健胃消食的汤药么?
自己的脸皮在士大夫面前没有败光,反倒差点被医师给掀了!
钟离想要逃窜,笑眯眯的溜出齐太子的房舍。
算了算时间,小春儿也准备散学了,自己往田忌那里接了小春儿,一并出宫回家去。
钟离晃悠悠的往田忌办公的地方去,没走几步就瞧见几个士大夫扎在一起,似乎在讨论小道消息。
士大夫们要看王上脸色行事,自然需要打听小道消息,万一把马屁拍在马腿上,不只是尴尬的问题。
那几个士大夫聚在一起,道:“听说了么,被右相借调走的大夫们,至今还未归家。”
“听说是他们得罪了右相。”
“是了,还有人去王上面前告状了,你们猜怎么着?”
“王上怎么说?”
“能怎么说?什么也没说。”
“竟然这般?”
士大夫道:“如今是要变天儿了,王上知道这事儿,却什么也不说,这不是默许了右相的行为么?”
“幸亏前些日子左相来拉拢我,我没答允。”
“你可算是做对了,如今的田婴,可比右相差远了!”
钟离一听,自己的目的暂时达到了,还有齐王的帮忙,田婴的势头已经不如往日那么嚣张。
不过对于齐王来说,他们也算是互帮互助了,毕竟迫切的想要削弱田婴势力的人,不是钟离,而是齐王本人。
钟离没搭理那些传播小道消息的士大夫们,转身就离开了。
他往田忌那边去,进去一看,不见小春儿,不过倒是看到了成侯。
成侯和田忌正在商讨事务,因为田婴这些日子被“冷落”的缘故,又因为上次田婴故意延误援助魏国的辎重,所以这次出使秦国的后续问题,齐王交给了成侯来管理。
成侯此次来找田忌,就是想要问问田忌,出使秦国的兵马有没有什么安排,毕竟田忌是这方面的专家。
成侯见到钟离来了,便道:“正巧,右相也来了,右相此次担任出使秦国的使者,有没有什么要求的。”
钟离笑道:“诶,成侯安排,钟离还能有什么要求?”
他说着,看了看左右,又道:“春儿呢?她今日习学的如何?”
田忌有些吃惊,道:“右相不知?”
钟离奇怪的道:“我要知道什么?”
田忌道:“春儿今日没来我这里练剑,说是王后请春儿过去,我便给春儿放了假,允了她过去。”
钟离一听,登时一口老血压在嗓子眼,差点吐出来,赶紧调头跑了出去。
田忌见他匆匆跑出去,有些纳闷,道:“这……右相为何如此慌张?”
成侯邹忌瞧了,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心里已经十分通透明了,对田忌道:“将军与右相是否……有仇?”
田忌一脸茫然,道:“此话何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