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侯邹忌听了钟离的话,忍不住笑了笑,道:“邹忌发现……我与右相真是越来越……投缘了?”
钟离拱手道:“当真不敢当,钟离和成侯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邹忌理了理袖袍,道:“既然如此,我便告知右相一件事。”
钟离道:“何事?”
成侯邹忌道:“怎么说,春儿也是我的义女,这件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理。”
成侯说着,顿了顿道:“自从左相消停之后,国中臣子都引以为鉴,不敢说三道四,若是没人撑腰,你觉着这些人敢说道什么?”
钟离眯了眯眼睛,道:“钟离也觉得是有人作祟,只是不知这个人是谁?还请成侯提点。”
成侯邹忌笑道:“右相何必谦虚呢?其实你心里早有底儿了。”
成侯说罢了,钟离心里便已然肯定,自然是秦国来的使者,唯恐天下不乱呢。
一方面是秦公赵驷还没有完全死心,想要把钟离挖过去,另外一方面也是,如果齐国国内部不和,产生内讧,对别的国家是最有利的。
因此无论是臣子们和右相打架,还是臣子们和左相打架,都是秦国使者想要看到的局面。
钟离笑了笑,道:“多谢成侯提点。”
成侯道:“至于怎么做,那就要看右相您的了。”
钟离拱手作礼,随即转身便走,大步离开了。
钟离离开的时候,正巧看到了田忌将军走回来,只不过钟离走的匆忙,所以只是作礼,也没有停留。
田忌将军有些奇怪,又远远的看到成侯在笑,便走过去,狐疑的道:“钟离老弟走的如此之快?你是否和他说了什么?”
成侯笑眯眯的的道:“自然说了些什么。”
田忌道:“到底说了甚么?”
成侯侧目看了一眼田忌,慢吞吞的笑着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将军指的是哪一句?”
钟离很快离开了齐王宫,出了宫门,直接就往外宾下榻的馆舍去了。
秦国使者们今日还在馆舍,从者正在和甘龙禀报,这一趟算是失败了,齐国的卿大夫们嚼舌头根子,并没有什么效果,齐太子显然不相信。
甘龙低估了信任的分量。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来禀报,道:“太师,齐国右相求见。”
甘龙有些诧异,道:“钟离?”
那人恭敬的道:“正是。”
甘龙想了想,道:“请他进来。”
从者很快出去去请钟离,没一会儿,便听到了笑声,钟离满脸笑意的从外面走进来。
不过他笑的没什么诚意,好像皮笑肉不笑一般,进来之后不等甘龙过来请,直接坐在了席上。
甘龙的手伸到一半,还没请钟离,钟离已经甩了鞋子,坐下来,一副主人家的模样,特别的自在。
甘龙尴尬的收回手,道:“不知今日齐相前来,齐相,前些日子老夫一直听说您抱恙在家,今日可是大好了?”
钟离笑道:“大好了。”
甘龙笑道:“大好了,那是最好的。”
钟离道:“啊呀,我这昨日还病着,今日早上还不能起床,没成想,一想到秦国老太师,我就瞬间大好了,什么病也没了,吃嘛嘛香,这算不算是……”
钟离故意拉长了声音,笑道:“以毒攻毒啊?”
甘龙脸上又是尴尬了一阵子,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笑道:“齐相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啊。”
钟离道:“自然了,咱们是老相识了,是也不是?当时老太师被抓的时候,戴着枷锁,嘿,那模样我还记忆犹新呢!”
甘龙脸色登时就黑了,谁听了这个能不脸黑?
钟离说的可不就是洛河之畔,自己功败垂成的事情么?
当时甘龙和杜挚被抓,秦公赵驷简直不费一兵一卒,甘龙输的难看到了极点,但是也输的心服口服。
今日钟离旧事重提,甘龙的脸色自然不好看了。
甘龙道:“今日齐相过来,不会就是来叙旧的罢?”
钟离摇头道:“自然不是,钟离是听说,秦国使者几次三番的来找钟离,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倘或不是有急事儿,那肯定就是想要和钟离叙旧啊?因此钟离才斗胆,故作亲近了。”
甘龙被他说得脸色更是不好,因为甘龙三番两次的去找钟离这是事实。
他其实是受了秦公所托,想要拉拢钟离的。
现在拉拢不来,才出此下策,诋毁钟离,来动摇齐太子的信任。
钟离道:“我这病如今大好了,毕竟有些事情,不是靠生病就能解决的,有些事情也不是靠让步就能解决的,俗话说得好啊,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有些人就喜欢蹬鼻子上脸。”
甘龙干笑了两声,并不搭话,似乎不想捡骂。
钟离笑道:“既然钟离的病情大好了,那日后与秦国使者对接的事情,就有钟离主管,各位秦国使者有什么方便的,不方便的,只管跟钟离讲就是,咱们都是老相识,何必客气呢?”
甘龙道:“自然,自然。”
钟离说罢了,站起来道:“行了,钟离今日来的匆忙,多有打扰,便不多留,改日再来专程拜会,那就告辞了。”
钟离离开了席子,往外面走,笑道:“留步。”
他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从者一看,有些纳闷儿,对甘龙道:“太师,这钟离到底是什么意思?”
甘龙捋着自己的胡须,眯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舍门,钟离已然离开了,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甘龙幽幽的道:“钟离?他这是来下战书的……”
钟离从外宾下榻的馆舍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齐太子。
齐太子抱着臂,皱着眉,靠着自己的名贵坐骑,那感觉就好像一个富二代,靠着一辆超限量版的兰博基尼一样。
钟离眼皮一跳,道:“太子你……站岗呢?”
齐太子看到钟离,赶紧走过来,道:“田忌将军告诉我你来馆舍了。”
钟离点点头,齐太子道:“先生,秦国使者没难为您罢?”
钟离一笑,道:“难为我?这是咱们的地盘子,怕他使者做什么?再者说了。”
钟离笑眯眯的,很是自豪的道:“再说了,是我来找茬儿的,我难为他们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