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婴听到这里,眯了一下眼睛,道:“钟离,你为人狡诈,想要挑拨离间,本相才不会上当!”
钟离笑了笑,不理他这茬儿,继续说道自己的,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国相啊国相,您就没有考虑过,王上立我为国相的意图呢?放眼往下,满天下多少名人雅士,钟离既不文雅,也不会打架,只会一些旁门左道的法子,王上却十分重视钟离,钟离一开口,便封了国相,大人您真的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田婴一听,不说话了。
钟离笑道:“因为王上知道……钟离是第一个敢和国相大人您,叫板的人!”
田婴喝道:“胡说!竖子小儿,竟然如此揣度王上之意!”
钟离笑眯眯的,根本不理会田婴说什么,好像田婴说田婴的,自己说自己的,继续道:“您想想看,国相大人您这么不安分,王上能安心么?”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想当年,成侯不就是最好的榜样么?成侯被罢免了国相之位,难道是因为不够忠心?难道是因为不够有才华?当然都不是,因为成侯不够安分……”
想当年成侯邹忌和将军田忌不和,他们可不是蔺相如和廉颇,可惜了,历史上并没有这两个人将相和的美称。
田忌和邹忌老死不相往来,而且是斗得你死我活。
成侯的不安分,让齐王非常担忧,以至于趁着成侯和田忌争斗,直接撸了成侯的国相之位,这才捧上了自己的弟弟田婴。
钟离笑道:“国相大人,您想想看,您是田氏,钟离贫困户一个,压根儿连氏族都没有;您是王上的亲弟弟,而钟离和王上不沾亲不带故;您在齐国鞠躬尽瘁数十年,而钟离不过来了两三年……这种种算下来,王上怎么会亲近钟离呢?”
田婴越听越是心惊胆战。
钟离道:“让王上亲近钟离的,不是王上本人,而是国相大人您啊!”
田婴的眼神有些晃动,钟离再接再厉的道:“国相啊,您就作吧!可劲儿作!使劲的作!眼下还不能安分守己,不是上赶着给王上送人头呢吗?”
钟离拍了拍手,又道:“匡章不过一个徐州小卒子,行!您想弄死他,不过碾一只蚂蚁。钟离不过一个没背景没人脉,新上任的官员,国相想碾死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您可想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上可在后面等着您上赶着送人头呢,您若是把事儿闹大,王上一准抓住这件事情使劲捏咕您,到时候匡章与钟离死不足惜,还能拉上您做垫背,也算是赚的盆满锅满,稳赚不赔了?”
田婴听钟离说到这里,越听越是这么回事儿,齐王有意打压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出差子,岂不是自己上赶着找事儿?
况且钟离捏着援军魏国的粮饷事情不放,怎么算都不合算。
田婴眼睛一转,突然对钟离的态度变好了,笑着道:“右相,这中间怕是有甚么误会,待我叫申缚来问问清楚。”
他说着,便令人去找申缚。
申缚很快大步走了进来,底气十足,还以为田婴成功的捏住了钟离,抱拳道:“国相!”
田婴瞪了一眼申缚,道:“申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搞糊涂了?”
申缚见田婴平白无故瞪了自己一眼,有些奇怪,一抬头,就看到田婴对自己挤眉弄眼。
申缚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看的迷茫,一怔一怔的,道:“国相大人……这……卑将不知您指的是何事。”
田婴明明都给他打眼色了,结果申缚还是不明白,气的田婴又瞪了申缚好几眼。
若是把事情说明白,自己的脸岂不是被打疼了?
偏生申缚根本不明白。
田婴又给申缚打眼色,道:“就是那件事。”
他说着,看向牢房的方向。
申缚一看,登时恍然大悟,立刻道:“国相大人请放心,匡章通敌卖国,人证物证聚在,铁证如山,卑将……”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气死了田婴。
钟离看他们打眼色,脑回路还撞不到一个位面去,简直差着次元,忍不住想笑。
就道:“哎呦,原来匡章已经证据确凿了,这……”
“不不不!”
田婴已经忍无可忍,干脆直接道:“申缚,你怎么办事儿的?匡章乃是被人诬陷,你这都查不清楚?”
申缚一听,更是一愣一愣,道:“诬……诬陷?”
谁诬陷的?
可不就是你我吗?!
申缚心里打鼓,田婴则是借风撒邪,把对钟离的不满,全都倾泻在申缚身上,喝骂道:“你这个没用的烂货!平日里都在做些甚么?!匡章明摆着是被人冤枉的,他一个小卒子,能和魏国通什么敌?你不要小题大做了!都是因为你想要抢功劳,在我眼前卖弄,幸亏本相耳聪目明,险些被你的小聪明给戏耍了!”
申缚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但是眼看着田婴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唯唯诺诺的道:“是……是……卑将鲁莽,卑将愚钝,是卑将罪该万死。”
田婴摆手道:“好了,念在你是一时糊涂,快去亲自给匡章松绑,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申缚不敢有异议,小跑着就去给匡章松绑了。
钟离笑道:“真是不敢当,国相大人,这次没有冤枉好人罢?倘或匡章真的通敌卖国,您千万别袒护他。”
田婴干笑道:“哪里的事儿,都是申缚他糊涂,险些冤枉了好人。”
齐太子这边还在着急,他想要请王父出面,直接平息了这件事情,毕竟钟离刚刚上任,这么多人都不服气,如果再被田婴摆一道,往后里的官途岂不是都要栽了?
但是齐王并不想插手,反而要看看钟离有没有这个本事。
齐太子碰了一鼻子灰,只好作礼之后准备退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快步上殿,道:“王上,囵圄那边传来了消息,将军申缚已经释放了匡章。”
齐太子一听,惊讶的道:“甚么?释放了匡章?”
齐太子进宫来求齐王,这会儿还没走呢,匡章竟然就被放出来了?
那人连忙回禀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具体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右相钟离请左相田婴在囵圄里吃了一顿饭,然后田婴就喝骂了申缚,申缚承认错误,释放了匡章。
齐太子听得直懵,齐王则是哈哈大笑起来,道:“寡人果然没有看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