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说的十分夸张,表情也十分浮夸,一看就是没事儿找茬的那种。
公子华看到钟离这副模样,瞪了他一眼。
而公子疾则是笑了笑,十分恭敬的道:“正是,因着此人与寡君有仇,所以寡君想请齐国使者过来盟约,将这仇人交与我们秦国处置,不知齐国使者,觉得可好?”
钟离没有立刻表态,旁边的庞葱看了他两眼,自然在给钟离打眼色,告诉他不要交给秦国人。
钟离又不傻,公子疾这个借口,实在太拙劣了。
钟离笑道:“是么?钟离竟然不知,是仇人?只是……这……”
他吞吞吐吐的,公子华几次想要发作,却还是被二哥按住了,公子疾侧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公子华似乎已经把肝胆都忍得要破裂了,这才忍下这口气,瞪着钟离。
公子疾态度很好的笑着道:“齐国使者但说无妨。”
钟离笑道:“那我就说了……既是仇人,那么钟离方才入席之时,故意十分无礼,两位公子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为何多方忍让?为了一个仇人,值得么?会做到这番地步么?”
钟离一说,何止是公子疾和公子华怔愣,就连一边的庞葱也怔愣了。
庞葱还以为钟离之前的举动,就是因为没有教养的结果,哪成想,其实是钟离故意“装疯卖傻”,竟是在试探秦国的两位公子。
而试探的结果令人咋舌。
钟离笑道:“既然是仇人,那么心中怨恨,为何还要为仇人忍让,钟离这看着,不太像啊?”
公子华脸色变化,公子疾则是很快恢复了正常,笑道:“钟离先生观察入微,疾当真佩服,佩服啊。”
钟离回了一礼,笑道:“秦国公子不会以为两句佩服,就把这事儿圆过去了罢?”
公子疾不着恼,看起来温文尔雅,笑道:“既然齐国使者都有此一问了,今日开诚布公,疾自然知无不言,没有不回答的道理。”
钟离点头道:“那很好啊。”
公子疾缓缓的道:“其实说来惭愧,齐国使者也知道,如今我们秦国,自然是我们大哥寡君说了算。”
寡君是对自己国家君主的谦称,因为赵驷还没有称王,所以不能称为王上,或者我王,自然就用寡君称呼。
公子疾一脸为难的道:“身为人臣,本不该诟病国君,只是……大哥他生来就有个小脾性,怎么也改不得,便是记仇。”
钟离笑道:“记仇?”
公子疾这么一说,公子华都懵了,一脸迷茫的看着二哥,不过反应很快,咳嗽了一声,正襟危坐。
公子疾点头道:“正是,寡君十分记仇,但凡有人犯错,一定会处罚,倘或不能处罚,心里会一直记挂,寝食难安。这细作日前被寡君发现,不过逃得却快,寡君一直无法处罚于他,今日听到齐国使者抓获了细作,因此一定想要处罚这名细作,还请齐国使者,行个方便。”
钟离听罢了,哈哈一笑,道:“当真有意思,我以前听说过,公子疾口才出众,怎么如今一见,竟如此胡搅蛮缠?”
他这么一说,“嘭!!”一声,公子华立刻拍案而起,也不知这是第几次拍案而起了,气的眼睛都红了,道:“你说甚么!”
他说着,还拔剑出鞘,旁边的庞葱立时反应,也是“嗤——!”的一声,拔剑出鞘,拦住公子华,怒目而视,喝道:“秦公子,这是做甚?”
一时间,宴席上剑拔弩张的,那边齐太子站得远,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场面混乱了一下,这让齐太子手心里都是汗,架在赵老四脖子上的兵刃都紧了紧,心想着,可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宴席上混乱成一片,唯独钟离和公子疾倒是稳稳当当的。
公子疾淡淡的道:“三弟,胡闹,快坐下。”
公子华被呵斥了一番,责怪的看了一眼公子疾,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咔!”的一声还剑入鞘,坐回席上。
庞葱还有些戒备,怒目瞪着他们。
钟离则是拍了拍庞葱,道:“坐下坐下,别紧张,开个玩笑啊。”
公子疾笑道:“正是,齐国使者说话有趣,不过是句玩笑罢了。”
众人都坐下来,钟离第二次肯定,这赵老四,绝对不是秦国的仇人,自己说话都这么不给面子了,公子华气的头皮发麻,几乎都要化身麻辣小龙虾,恨不得拿钳子钳自己了,竟然还忍气吞声的坐着。
别说他们是公子了,是秦国的宗族之后,身份高贵,就是普通的使者,也受不住这样的气啊。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赵老四身份非同寻常。
赵老四的身份,能让身为宗族的两位公子,都忍气吞声,钟离心里笑了笑,不禁有些得意,难道……
钟离第三次试探,已经开口了,道:“这样罢,我们也不为难你们,既然是仇人,理应由你们秦国人斩首示众,剁成肉泥,令秦公解恨。”
公子疾咳嗽了一声,道:“正是,秦国使者所言正是。”
钟离笑了笑,道:“不过呢……这细作着实可恨,一个赵国细作,刺探秦国在先,又出现在魏国地界儿,当真可恶至极,如今被我们齐国抓到,也不能坐视不理。钟离倒是有个好办法……”
他说的,笑的特别贼,继续道:“不如……咱们一人一半,将这个细作从中间劈开,你们要左手那半,还是右手那半?亦或者一刀两断,你们要脑袋那半,还是要腿那半?再或者,我们齐国代为处理,剁成肉泥,咱们平均分配,一人一半肉酱?”
钟离说着,何止是公子华,公子疾都蹙起眉头来了,连忙制止道:“万万不可?”
钟离笑道:“怎么?既是仇人,还舍不得杀了?”
公子疾很聪明,他知道钟离在试探自己,但是又不能答应下来,只得硬着头皮笑道:“寡君言明在先,一定要把仇人活着带回去,慢慢的折磨,方能借心头之恨。”
钟离“嗤——”的笑了一声,道:“好了,咱们别耍嘴皮子了,秦公子,打开天窗说亮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