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让狱卒们先去应付田婴,自己并没有出去,而是往牢房里面走去。
犯人此时正趴在牢房的地上,因为受刑的缘故,他现在浑身都是伤,趴在地上,嘴里哼唧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犯人听到脚步声,立时受到了惊吓,吓得瑟瑟发抖,连忙爬起来往外看。
一眼就对上了钟离的眼睛。
钟离笑眯眯的走过来,说:“呦,王孙,久违了?”
说什么久违了,昨天还打了他整整一天。
只是那犯人不敢言语,因为昨天已经见识到了钟离的厉害,钟离说打他,就是打他,一点儿也不曾手软。
根本不看他老子是谁,不看他祖父是谁,照样儿的打他。
犯人紧紧盯着钟离,眼看他走进牢房来,颤声道:“钟离!你又要作甚?”
钟离笑着道:“别紧张别紧张,你是王孙,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狱吏,我能做什么?你瞧,叫人看了去,还以为你是良家妇女,我是调戏你的恶霸呢!”
犯人一听,登时觉得脸皮烧烫,这钟离话里有话,他是听明白了,不就在影射自己么?
犯人仗着是国相田婴的儿子,成天里无法无天的,看上了别人家的小娘子,竟然找到家里去,人家姑娘和老爹不愿意,就活活打死了姑娘的老父。
若不是被人看到,指不定还干出什么事儿来。
如今犯人一听,钟离这不是影射自己么?
钟离笑道:“我今儿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犯人狐疑的看着钟离,钟离指了指囵圄门口的方向,说:“你老子来了。”
犯人反应了一下,这才想到钟离说的是什么,惊喜的道:“我父亲来了?!”
他说着,挣扎着就要站起来,这一挣扎,何止是屁股疼,后背整个都疼,疼的头皮发麻。
犯人顾不得这些,从地上爬起来,“哈哈”狂笑的道:“钟离!你看到了罢!我父上可是国相!堂堂齐国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一个小小的狱吏,根本不能入他的眼!”
钟离笑着道:“你说的是。”
犯人笑道:“还不快把我的枷锁去了?!倘或让我父上看到你这般待我,下一刻入囵圄的,恐怕就是你了,钟离!”
钟离笑了笑,道:“王孙如何这么笃定呢?”
犯人一怔,不明白钟离的意思。
钟离在牢房里踱来踱去,道:“王孙你想想看,你父亲乃当今国相爷,如今已经到了囵圄,怎么还不来看你?”
犯人又是一愣,眼睛转了两圈,似乎在想钟离的话。
钟离一拍手,笑道:“可能王孙也想到了,没准儿国相爷过来,并不是来捞你的,而是来让我重罚你的。”
“不可能!”
虽犯人并不是田婴受宠的儿子,但是他到底是田婴的儿子,国相爷之子入狱,还被狱吏如此殴打,这要是传出去,国相的脸面也不好看,疼得厉害。
所以犯人笃定,田婴不可能是要求重罚他的。
犯人道:“钟离,你不要花言巧语!”
钟离笑道:“我何必骗你,不若你想想看,国相爷都到了,我还能跟你在这里侃大山?”
“砍……”
犯人显然听不懂钟离的话,但是意思大体是懂的,眯着眼睛去打量钟离。
钟离一脸坦荡荡的模样,道:“实话告诉你罢,你也知道,我乃是出使越国的使者,这次出使,功劳赫赫,因此你老子就算是国相爷,也得让我三分薄面。”
钟离说着,轻笑了一声,挺直腰板,浑似那么回事儿似的。
犯人一脸狐疑,看信不信。
钟离继续忽悠道:“当今王上信任我,曾请我担任太子的师傅,不过因为我谱儿大,二来我没什么耐心,所以不稀罕这个太子太傅的位置……你说我这样一个人,你老子再厉害,是不是也得给我个薄面?”
犯人刚才只信了一半,被钟离这么一忽悠,信了三分之二。
钟离要的就是这效果,眼看着他动摇了,便“再接再厉”的道:“如今老子的确是来了,但是不好跟我撕破脸皮,你又恰好是他不怎么认识的儿子,这样一来,他能不卖我面子?只好顺水推舟的,要我查办你了。”
犯人吓得腿肚子转筋,一股一股的冒冷汗。
钟离说对了,他就是不受宠的儿子,根本没见过田婴几面,毕竟田婴的儿子太多了,他的宠妾那么多,天天儿给田婴吹枕边风,自己的母亲已经年老色衰,如何还能霸占田婴的宠爱?
犯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钟离笑道:“我也不想难为你,毕竟都是吃公家的口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若是把自己干的好事儿,老老实实全都写下来,再画押,我们也好从轻发落,你若是冥顽不灵,我们也只好继续用刑了?”
犯人眼睛狂转心里动摇的厉害,又看了看囵圄门口的方向,果然还是没有人走进来。
犯人便想了,自己进了牢房已经第三日,若是按照平时,早就有人捞他来了,毕竟进囵圄又不是头一遭。
可是如今,刑罚也受了,委屈也受了,但是不见有人过来处置此事。
难道……
真的如同钟离所说?
犯人想了半天,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钟离知道,就差最后临门一脚,这王孙是个贱骨头,不踹他放不出屁来。
于是钟离就摆手道:“算了,既然王孙喜欢挨打,那就继续受刑罢。”
他说着,转身要走。
“等、等等!”
犯人连忙说:“我写!我写!我全都招!”
钟离背着身,嘴角一挑,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想走。
钟离转过身来,一脸为难,将一张羊皮扔下来,丢给犯人,道:“那就写罢。”
犯人左右看了看,道:“这……用何书写?”
钟离笑道:“我这儿条件太差,没东西给你书写,要不然……你把自己手指咬破,写个血书?”
那犯人瞪着眼睛,气的喘粗气,只是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依言,咬破自己的手指写血书,疼的“嘶嘶”直抽气。
等犯人写好了,钟离拿过血书,也不去看,就叠好收进了自己怀里。
钟离为何不看,其实缘故很简单,因为这年代的字儿,钟离一共不认识一箩筐,所以看了也是白看。
但犯人并不知道,还以为钟离博学多才,毕竟师承鬼谷,再者大家都把钟离传的神乎其神,犯人怎么也想不到,钟离不识字。
而且眼下犯人都给吓得怕了,根本不敢动歪脑筋,只管把自己干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出来。
钟离收好羊皮,笑道:“谢谢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