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天浩此刻的境况不光是乌鸦道人看在眼里,包括急忙赶到这里的郝正阳也是一样。
看着“战神”一样的艾天浩突然就丧失了全身的光环,虚弱的倒在地上的时候,郝正阳藏在长袖下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老道传下来的符箓。
他现在很忧心,艾天浩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毕竟,天浩的计划都安排的很好,先放玄门的任意施为,等到它们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后,玄门的人一定会强逼,到时候就能堂而皇之的拍出郝正阳“玄元观传人”的身份,玄门投鼠忌器之下,今天这一茬这就算过了。
可是...郝正阳不想,或者说,他有点闹别扭。
虽然承认自己的师承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从艾天浩的口中,玄元观是一个拥有超然地位的传承,他害怕自己侮辱了自己的师门。
打心眼里就认为自己还远远达不到出师水准的郝正阳,自然是能低调就低调的,他觉得自己有点不配。
所以他闹了点小别扭,决定依靠自己的力量,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麻烦。
正好看着那胖道士仗势欺人,他满心的愤慨无处发泄,就冲了上去。
当时?当时自然是很爽的,那么嚣张跋扈的胖道士瞬间就变成了地上趴着的死狗,正义得到了伸张,坏人遭受了惩戒,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直到艾天浩看着他强出头,结果被一堆人围攻,只能悍然出售的时候,他都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等到接连出手的道子、以及后来的和尚和剩下两个怪人一齐出手,还是被艾天浩吊锤的时候,郝正阳非常轻松,他懒得用什么权谋、智斗的,直接平A过去多好?非要耍这种小心机干嘛?
他在一旁动动缘线、打打辅助也是自得其乐,只是艾天浩有点担心留在这里的文职人员的人生安全,这才让他先带着别人走。
而他呢?还自诩肩负了掩护别人逃走的更重要的任务,压根就没有看到天浩已经是强弩之末...
管妤说得对,他就该一直留在这里的,亏他还自鸣得意,觉得管妤不可理喻。
别人跟他有什么关系?还能有他跟艾天浩亲近吗?
郝正阳现在心里难受的紧,只想冲上去用老道留下的后手将这帮人统统制裁。
只是,刚走到半路,道路就被一大帮人围住了。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面色阴郁,不似善类。
这帮人他开始也看见了,他喊了两嗓子以后压根没什么反应,他也就不再过问,自己非要立于危墙之下他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从现在这帮人拦住自己的行为来看...
它们应该就是天浩口中的叛徒无疑了。
想通了其中关隘的郝正阳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你们是要抓我过去领赏?”
乌鸦道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立马精神紧绷,身体慢慢的往后撤,将两个同伴给推到前面去。
这个语气...不会又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吧?
刚刚艾天浩天神下凡的情景,他现在心里还后怕呢,这野道士跟艾天浩站的这么近,而且一手雷法又是同出一源...你说要是没点手段他还真不相信。
特别是现在又是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更是加重了他内心的猜测。
只是,他应该没有艾天浩那么强,不然他也不至于被安排去疏散人员,所以道子应该还是能够制得住他的,乌鸦道人还是牢牢的站在上头那边。
不过上前是肯定不可能上前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是来束手就擒的。”说着郝正阳就举起了双手,“我修仙还不足半月,与其多吃点苦头,还不如配合你们。”
乌鸦道人的小眼睛咪的更小了,又往后退了两个身位置。
“去,把他抓起来送到道子哪里去领赏。”乌鸦道人迟疑了一阵,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贪欲,指示自己身前那个小弟,让他去抓郝正阳。
被点到的道人脸上流露出一丝的兴奋:“好咧!”
说着,他屈指催咒,一条冰蓝的飘带瞬间将郝正阳五花大绑,无比顺利。
看到这一幕,那被点到的道人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他这一手水缚之法在协会里也算是赫赫有名的,柔韧异常,等闲解不开。
而且上面还附着有一丝阴寒之力,神不知鬼不觉就能给人种下寒毒,端的是厉害非常。
“乌鸦道兄,多谢!”
他无比感激的看着乌鸦道人。
这能不谢吗?等下在道子面前露了脸,还不平步青云?
这副会长平时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刻居然这么提携下属,真是让他感动。
乌鸦道人矜持的点了点头,道:“还是赶紧把他送过去吧,这可是大功一件。”
说着,被点出来的道人笑容更是灿烂,旁边有好几人都投过来了羡慕的眼神。
乌鸦道人丝毫没有现在的状况迷惑到,反而,他心底的警惕性越来越高了...太顺利了,实在是太顺利了,若是花费一番手脚将郝正阳抓住,他绝对不会多想什么。
可是现在,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如果他是这样的人,那么为什么还要对那位胖道兄出手呢?
而且此人从始至终都是一片镇定自若的模样,就算是被缠住也是如此,完全不象是被抓住的人,反而还有点跃跃欲试?!
想到这里,乌鸦道人一个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他一边催促着身边的人往前走,一边把放慢了步伐,让自己的位置落到了全场的后面。
此时此刻,其他人都弥漫在大功一件的喜悦与羡慕嫉妒之中,全然没有人注意到乌鸦道人现在的状况。
...
协会的安保措施还是十分到位的。
虽然看起来艾天浩随随便便就带郝正阳去看了鼠道人,程序上好像特别简单的样子,实际上,鼠道人现在藏在哪、怎么去?还真就艾天浩一个人知道。
嗯...当然,现在也是不知道了。
这也是张雨生等人想要找到鼠道人就完全绕不开艾天浩的原因。
若非艾天浩发了疯,张雨生是真的不想打,虽然已经将他拿下,但是在场的五人显然都不好受。
当老和尚终于抽出空来找自己的徒弟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不敢怠慢,三宝袈裟被老和尚解下,铺在徒弟的身上,取出一颗丹药,塞进徒弟的嘴里,随后帮他化开药力。
巫槐肉疼的清点着自己的宝贝虫云,越点越肉疼。
陈墨擦拭着自己的笔杆,清理着上面的血迹。
现场,陷入沉默之中。
“咳咳,等下怎么撬开他的嘴巴?”张雨生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既然艾天浩丧心病狂的动手了,那就已经是必死无疑,注定躲不开协会的追杀,如果死亡已经构不成威胁,那么该用怎样的酷刑那就值得商议了。
“我来吧!”巫槐的言语中透漏出了无尽的恨意,同时也有一丝化不开的兴奋。
刚刚清点的时候,她的噬灵虫只余下了三成,而且其中公虫更是少得可怜,想要恢复成刚刚那样,少说也要七八年了。
如此大仇,若是不讨点利息,难消她心头只恨。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没有用自己最后那点噬灵虫种子去探险,而是摊开右手,从皮肉中钻出一条半尺长的小蜈蚣,扭动着双腿朝着艾天浩爬了过去。
蜈蚣的触须在艾天浩的身上探着,没有任何的回应。
它渐渐胆子大了些,顺着衣裳跑到了艾天浩的身上,随即在他的脖子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顿时,紫黑色在蜈蚣咬下的部位开始迅速的蔓延,眼看已经覆盖了半张脸来。
“巫槐,你可别把人弄死了!”张雨生忍不住说道。
“哼!”巫槐不满的吐了一口气,“我有分寸!”
伴随着这句话,还有蜈蚣的攀爬,原本的紫黑色瞬间褪去,蜈蚣从艾天浩的身上落下,迅速的爬回了巫槐的手心。
伴随着蜈蚣的入体,巫槐的神色瞬间红润了几分,整张脸色都透漏出了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
“居然是汪洋境的大修士,居然窝在这小小的分会里当个会长,藏得可真深啊!”巫槐忍不住感慨道。
“汪洋?!”陈墨一声惊呼。
“阿弥陀佛...怪不得。”老和尚看着自己的三宝袈裟,脸上闪过一丝肉疼。
“赶快动手吧,夜长梦多。”张雨生皱着眉头。
巫槐阴恻恻一笑,反手翻出一把匕身弯曲似蛇形的匕首,径直朝着艾天浩走去。
大补啊...刚刚她的曼珠蜈只是吸了一点血而已,就已经隐隐有将要蜕变的感觉,出来汪洋境的境界支撑,这小子一身体制也是非凡。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弄点艾天浩的血了。
可惜人不能弄死。
就在巫槐将要动刀之际,浩浩汤汤的队伍从一旁走了过来,被五花大绑的郝正阳被推在最前面。
“道子,我们帮您抓到了这个逃窜的野道士!”那位施展水缚术的道士马上出来表功。
说着,郝正阳背后就被踢了一脚,身体前倾倒在了地上。
张雨生嘲讽似的笑了笑:“这次,总归没有人保你了吧。”
郝正阳勉强的抬起头来,看着旁边躺在地上的艾天浩,松了一口气,看上去还没什么大碍。
只是,虽然巫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失去了兴致,还是一心一意准备给艾天浩放放血。
郝正阳深吸一口气,撕掉了右手的符箓。
之所以“送货上门”,也是不清楚师傅给的后手到底是怎样的,走到近前再释放,终归是更保险一点。
一般来说,符箓的效果要么是远程法术,要么就是加持型的术法。
如果是后者,他也怕自己来不及走到近前,张雨生一行人就撕票了。
就算中间被搜身了也不怕,大不了马上就撕掉,总的来说,郝正阳思考还是比较全面的。
只是现在天浩显然是有危险,他不动手也不行了。
“师傅,救命啊!”
伴随着符箓被撕碎,郝正阳满心欢喜,自己能够定鼎乾坤,但是...现实却是半分异象都没有展现出来,仿佛老道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一般。
郝正阳的脸色有些发白,怔怔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郝正阳将手中符箓揉碎之时,张雨生猛然暴起,退至一旁。
郝正阳那点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就连身旁的三位,见到张雨生这副做派,也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动作,全力戒备起来。
半响,也没有任何回应,张雨生脸上闪过一丝被戏耍之后的愤怒:
“这就是你的杀手锏?!”
“居然被这样一个家伙唬住了,真有你的。”巫槐嘲讽的笑道。
她看张雨生不爽很久了,眼下有这个机会,也是嘴上能爽就爽。
张雨生沉着脸,从郝正阳的手中夺过纸屑,翻来覆去的看,随后随手洒落在一旁:“敢这么耍我的,你还是第一个!”
他,张雨生,玄霄宫道子,居然被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家伙,用一张擦屁股都嫌嗝的纸骗到了!
伴随着一记不留情面的飞踢,以及衣袍在地上摩擦的声响,郝正阳的身子划出三米远。
“咳...额...呕...”
郝正阳弓着身子,身子弯成了一只大虾,头点在地上,张大嘴巴,口中涎水不断低落,不停的干呕着。
一股破裂般的痛苦从小腹的位置袭来,并且迅速的蔓延至全身。
郝正阳只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抽走了似的,剧痛让他眼前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巫槐只是冷笑着摇摇头,她当然是在嘲讽张雨生,郝正阳她还不屑一顾。
转过头,不再关注这边,锐利的刃口不假思索的朝着艾天浩裸露在外的手腕刺去!这一下,她要艾天浩的右手掌!就是刚刚打她打的最狠的那一只!
“不...不要...”郝正阳无力的喊着。
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为什么师傅给的符箓会失效了,他不能看着天浩失去自己的右手掌...不能...
“我...我是玄元观传人...”
郝正阳不顾自己腹部的剧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露出了这句话。
“什么?!”张雨生四人神色大变,齐齐望向倒在地上的那个,它们从未放在眼里的野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