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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读书 >  福宁记 >   第3章 立规矩

第二日,张婆婆中午回来交代二丫,下午夫人会让他们这群新来的见个面,二丫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头发找凤妞重新扎了一次,整理完毕后,语气还是有些幽怨的念叨:“这脸为何还是这么大,遮都遮不住。”

凤妞立马认真的回她:“小多了,没病之前,脸可比这大。”她这无心之语又给二丫狠狠来了一刀。

下午一行人被叫到了一个院子里,来的路上带路的丫鬟姐姐不让东张西望,走的路也没记清楚,进了院子就让等着,然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多人,有男有女,看穿着打扮都是奴仆。站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有人组织开始站好队,因为他们是新来的,要让主人过一下眼,所以被安排在了第一排。

刚站好队,就听到有人说夫人出来了,二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凤妞拉倒跪下了。

本来就站的久了,凤妞这一拉,那叫一跪的结实,她都觉得自己膝盖碎了。

二丫龇牙咧嘴的偷偷抬头,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夫人。刚看到一抹暗紫色身影,还未看清面目,后脑勺就被旁边的人给按下,凤妞咬牙切齿低声说:“不要东张西望,主人没发话。”二丫怕凤妞再给她后脑勺上来上一掌,只能安静的当只鹌鹑。

“张婆婆,哪些是新来的?”夫人身旁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管事问道。

张婆婆赶紧从人群后排起身走了出来,来到二丫他们这一排,又俯身跪下行了一礼后说:“老奴身边这九位便是刚刚进府的。”

“抬起头,我看看。”这道声音清冷而严肃。

二丫和众人一起抬起了头,看到离他们大概五米处的廊亭里坐着一位,站了五位.

坐着的就是江府的夫人了,这夫人看着三十五六岁左右,身形偏瘦,简单的高髻,配了个玉石簪子,单看长相一般,五官较突出的是一双丹凤眼,皮肤白皙,二丫心想这长相即使年轻时也就是小家碧玉型,况且眼神冷静无情,一看就不是热心肠的人。

再看她身穿圆领暗紫秀金花纹的双襟坎肩,露出里面白色立领内衬,看到这儿二丫的眼神就走不动了,那脖子里带了一条祖母绿的翡翠项链,那色泽,那光感,得值多少钱啊。

没等二丫感慨完,身边凤妞的自我介绍把她飞出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二丫学着凤妞,先磕头行了一礼后抬起头介绍自己,刚说自己叫二丫,夫人噗呲笑出了声,那一瞬间,夫人的眼睛里仿佛开了花,就像雪后的阳光,温暖且耀眼。

二丫听到笑声就停止了自己的介绍,夫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刻意的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道:“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赏。”

二丫听了一脸迷茫,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愉悦了当家夫人,凤妞在旁边掐了一下二丫的大腿,小声说道:“赶紧谢恩。”

二丫反应过来又是磕头谢恩。

所有孩子介绍完以后,夫人发话了:“我们江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干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不偷奸耍滑,到了二十岁,府里不但会归还你们的卖身契,还会赠你们银两,让你们后半生好好的生活。”

说完后停顿了数秒,声音陡然变冷:“但是,若你们生出来不该有的念头,我会亲自帮你们断一断,把人拖上来。”

这时上来四个家丁,拖着一男一女,这对男女衣服发型凌乱,身上还有脚印,应是遭过毒打的。

“这两位是少爷院中的小厮春明和丫鬟春禾,春明偷盗,春禾勾引主子,现在公开处罚,给新来的立立规矩,也给老人提一下醒,什么该做,什么做不得。上家法,偷盗二十板,勾引四十板。”夫人旁边的管家严厉发完话,身边就出了窃窃私语,有说罚的厉害的,有说罚的轻应该卖勾栏院里去。

二丫也就不明白为什么勾引四十板,偷盗二十板,是因为勾引成功了吗?

没等她想明白就传来木板拍击皮肉和凄惨的求饶声,二十四十板二丫是没概念的,直到打的血沾在板子上甩飞在二丫脸上那一刻,她才从心底涌来了恐慌。

刚开始的求饶声还响亮,后来越来越弱,二十板的已经结束,四十板的正在进行,在三十五板打完后,家丁上去探了一下春禾鼻息,向管家通报已经没气了,管家只是摆了摆手,人就被抬出去了。

后面管家又说了些什么,二丫根本没听进去,刚刚一个活人在她面前被打死,而上位者,面不改色,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

回去的路上连凤妞也没再说话,显然是被刚才的立规矩吓着了。

回到屋里,二丫立马找水洗脸,从血溅在脸上的那刻起,她就觉得脸在发烧,洗了又洗,镜子照了又照,一直到整张脸被搓的通红才停手。然后就开始一个人发呆。

晚上吃饭时,张婆婆看出来二丫精神恍惚,想着应该是白天被吓到了,开口安慰:“其实夫人心很善的,只不过这次是沾上了少爷,夫人今年四十有一,二十八岁那年才生下少爷,独子,就这一个,跟眼珠子差不多。江家三代经商,虽说家财万贯,但是没出读书人,终归是遗憾。好在这小少爷打小就聪明,年纪轻轻就是童生了,今年还要参加府试,高中的话就是秀才老爷了。少爷在学院读书,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春明赌钱输了就偷了少爷的东西卖,被春禾发现相要挟,在春明守夜的晚上偷偷放春禾进屋了。”说完叹了口气。

二丫一听八卦来劲了:“得手了?”瞪大的双眼满是求知欲。

张婆婆看她一眼,笑骂她:“当然没有,你这小孩子哪学来的狂浪之言。”二丫耸耸肩表示不记得了。

张婆婆接着说:“现在少爷房里年纪大些的都换成你们这批新人,年纪小,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所以啊,你不要怕,老实干好自己的活,别想那有的没的,少爷一个月也回不了几次家,他院里是最轻松的。”说完又给二丫夹了青菜嘱咐她:“别害怕,好好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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