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颖高高在上地睨着他们,“起来吧。”
赵老这才颤巍巍地站起来。
“说吧,何事?”
闻言,赵老勉强定了定心神,“我乃是秦国先皇的柔妃的兄长,更是被先皇赐为国姓。”
说起此事时,赵老面上傲意显露无疑。
李琳颖轻笑了一声,先皇?
一代君王一代朝臣,先皇有什么用?
赵老曾经亦在朝堂上混迹,自然听得出李琳颖笑声中的嘲讽。
赵老顿时涨红了脸,羞恼又无奈。
李琳颖冷冷地睨着赵老三人,“长话短说。”
赵老的脸色几经变幻,想到如今家族的境况,随意一个能上朝会的臣子,都能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更何况……
赵老咬着牙,家中的不俏子孙与人赌博,欠下大理寺卿巨额债款。
郭天伊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若是彼时他们家拿不出钱来……
“陛下可知,先太子病逝一事?”
李琳颖睨着赵老,并不言语。
赵老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陛下有所不知,先太子并非病逝!”
“而是被赵雪涵所杀!”
美眸微微眯起,李琳颖身体前倾,显然对此事有莫大的兴趣。
“你手中可有证据?”
赵雪涵能坐在皇位,便是因为先太子病逝,而秦国先皇膝下,再无别的儿女,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赵雪涵承袭皇位。
可若是先太子乃是死在赵雪涵之手,这将会是赵雪涵身上最大的黑点。
李琳颖对赵雪涵之所以这般厌恶,便是因为,同为女帝,为什么赵雪涵的运气这般好?
念及此处,李琳颖忍不住攥紧了龙椅的扶手。
她需要披荆斩棘,千般辛苦,才在一众兄弟中杀出重围。
哪怕是登上帝位后,还要面临陆尘的掣肘,还要饱受非议,背上洗不去的污点。
直至她将这些罪名,悉数抛给陆尘后,她才能保持自己的名声。
可反观赵雪涵,唯一的阻碍,先太子病逝。
一片坦途登上帝位,没有任何污点,也没有任何人阻碍。
但如果赵雪涵是杀死先太子,才得以登上帝位的。
李琳颖忍不住面露喜色,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不仅说明,赵雪涵并非什么幸运之人,与她一样,都不过要千番算计,才拿到那个位置。
更重要的是,她已然将罪名推给陆尘,身上干干净净。
而赵雪涵,则要背负上杀兄的恶名。
赵老闻言,却是眼神闪烁,“这……”
李琳颖的脸色蓦然冷了下去,甚至比之前更令人胆颤。
“难不成,你们没有证据?”
赵老顶着李琳颖仿佛刀子一般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没有。”
不待李琳颖出声训斥,赵老慌忙道:“可我是亲眼看见的!”
“亲眼看见?”李琳颖呵笑一声,“所以呢?”
赵老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没有证据,单凭他空口白词,自然难以令人信服。
李琳颖手指微微屈起,摩挲着椅子扶手。
良久,就在赵老三人垂头丧气,以为已经没有希望时,却忽然听见李琳颖的声音。
“将他们带下去好好安顿。”
赵老一喜,“陛下……?”
李琳颖睨着他,“若是真有用,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谢陛下!谢陛下!”
绝处逢生,最是容易让人心生感激。
明明此前还恼怒李琳颖的不留情面,前来觐见不仅要他们等候半个时辰,还要搜身。
如今却是感激涕零。
蒋静婉将人带下去后,回到御书房中。
“陛下,可是没有证据,恐怕很难向秦国发难。”
李琳颖本在沉思如何利用此事,忽然听见自己的贴身女官这般质疑的声音。
座上帝王的视线倏然冷凝,落在贴身女官身上。
“朕自然有分寸。”
一字一顿,满是寒意。
蒋静婉心头一凛,慌忙跪下,“是,是奴婢逾越了!”
李琳颖这才收回视线,抬手挥了挥,“退下!”
“是!”
御书房内的女帝,忽然笑了笑。
不论这三人的话,是真是假,却并不妨碍她从中动手脚。
“赵雪涵啊赵雪涵,朕今日,便叫你尝尝这种被人背后唾骂辱骂的滋味。”
越想,李琳颖心头越是畅快!
丞相府。
自从上次那一遭,长孙常便在宫中留了一个心眼。
赵老三人刚刚被安排下去,很快,长孙常便收到了消息。
“柔妃的兄长?”
长孙常略略一思索,便回想起对方是谁。
“他们家,不是早已经落魄?”
秦国现在的女帝,登基后,并未重用楚家。
赵老家族,原为楚姓,乃是后来被秦国先皇赐为赵姓。
“是,所以他们才将主意打到大唐来。”
站在长孙常身侧的是一位年近不惑之年的书生,头上戴着巾帽,周身气度儒雅。
“一个秦国落魄贵族,两个叛贼幽侯的残部。”
长孙常笑了一声,“他们可真是打得好主意。”
想要借大唐之手,收拾赵雪涵,以报心中之仇,顺势,还为自己寻到了落脚之处。
长孙常都忍不住称赞一句“妙计”。
可惜,这妙计,却是算计到他头上。
“陛下呢?”长孙常浅浅啜了一口清茶。
“陛下……”书生语气有些艰涩,“陛下已经命人好好安顿他们。”
长孙常饮茶的动作顿住,嘴唇已经贴上了杯沿,因为书生这句话,又生生挪开。
“陛下这是,意动了?”
且不说他们称秦国女帝杀害兄长是真是假,这般没有证据之事,怎能随意动手?
难道此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是。”书生也是难以置信,接到消息至今,眼底的震惊之色仍然未有散去。
长孙常猛地将杯子搁在桌案上,“真是……”
他话音刚出,忽然明悟。
陛下不是不知晓,此举的不妥之处,而是急于报复,哪怕是诬陷,也在所不惜。
一瞬间,长孙常想起了当日,陛下将一切罪责推给陆尘的场景。
长孙常闭了闭眼,不行,陛下拎不清,被仇恨覆盖了眼,他不能再任由陛下这般下去了。
大唐与陛下,他与陛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