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铺满了天空,同大地上的枯黄层林遥相辉映,到底是秋叶染黄了夕阳,还是余晖洒在每片叶上,美得如梦似幻。
宋云峥伤势颇重,眼下府邸衰败,再也拿不出一文钱,就为了将他从大牢中救出来,太夫人甚至都掏空了压箱底藏匿的私房钱,现在当真是两袖清风了。
如今的将军府再也不能称之为府邸,而是宋家,即使再破败,那也是可以遮风避雨的栖身之所,只不过宋云峥若是就这样回去,只怕也是躺在床上等死罢了。
正所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就连看病抓药的钱都没了,就算侥幸活下来,能不能挨过去这道生死关卡,也只能听天由命。
太夫人毅然决然地和柳嬷嬷共同将宋云峥,连拖带拽地前往宋家二房,前去找二爷寻求帮助。
之前二爷在大房明明亲口承认过,哪怕是砸锅卖铁也会承担宋家被大火烧毁的巨大损失。
那好歹也是一大笔银钱,眼下正是宋云峥唯一的救命药钱。
出乎意料的是,宋家二爷却避而不见,管家好几次都出来驱赶他们离开,死活都不承认他们这三个老弱病残会是大房的太夫人和少爷。
管家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是贼眉鼠眼的人,见到这三个寒暄装扮,其中还有个半死不活的伤患,指不定又是哪来的叫花子前来乞讨,于是狗眼看人低地破口大骂道:
“滚远点,你们这几个穷叫花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行乞之地,赶紧滚,否则我就找人把你们给乱棍轰走。”
太夫人见一个区区的下人,以前见到她还低眉顺眼的阿谀奉承,时过境迁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还真是有两副嘴脸。
“沈管家,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身究竟是谁?待会你们二爷出来,你就知道得罪的是何人了。”
“像你这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奴才,信不信我今日就会让你卷铺盖走人。”
管家见她一个老乞婆这般豪横,从未见过伸手讨饭的还这样理直气壮,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才不会惯她这个毛病,又不是欠她的。
“你能撵我走?真是好大的口气,今日就让你见识下到底是谁撵走谁。”
说完,便朝大院里招呼一声,很快便冲出来十几个手持木棍的家丁,各个横眉怒目,凶神恶煞地挥起棍子就朝太夫人一行人驱赶而来。
太夫人一边被木棍抽打得浑身痛得直哆嗦,一边还要极力地用身躯护着宋云峥,替他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棍子,险些把老骨头给打散了。
“你们这几个有眼无珠的狗奴才,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柳嬷嬷身上也挨了好几棍子,裸露在外的手背和脖子上都被棍子敲出了红痕,依旧义无反顾的和这几个家丁抵抗着。
“你们居然胆敢打大房的太夫人,不要命了!”
管家一脸不屑地立于大门前,冷眼相待,嘲讽地说:
“你要是太夫人,那我就是你祖宗!”
宋云峥本就伤痕累累,身上难免又挨了几棍子,喉痛涌起一股腥甜,喷出了一大口血,滴落在台阶上。
管家见状,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又气又急地说:
“快点把他们轰走!你们几个是死人啊,还不快点把台阶上的血迹给冲洗干净,待会要是被二爷看见,还想不想留在宅院了?”
立于门口呆若木鸡的那两名家丁见状,立刻反应过来,前去拎起水桶和抹布冲洗台阶。
很快,门口的嘈杂声愈演愈烈,引得过路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不少眼尖的人认出了太夫人和宋云峥,全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议论纷纷。
“哎哎哎,你们看,那不是宋云峥吗?想不到他犯下了滔天大罪还能免去死罪,真不知道宋家又使的什么手段?”
“不过宋家如今家道中落了,犹如丧家之犬,看来他们的这些亲朋好友都恨不得远离,谁都不愿意沾上这样的穷亲戚,而且还险些被牵连进此案中,遭到株连九族,真是吓死人了。”
“这就叫到手的不珍惜,一旦失去了追悔莫及。人家燕王府那可是皇亲国戚,郡主可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倾国倾城大美人,下嫁给宋云峥这种一介武夫,本就是宋云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不到他不仅在外面沾花惹草,而且还宠妾灭妻,这现世报来得真是大快人心!”
就在大门口闹得不可开交时,院子里传来了急匆匆地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苍老的身影在下人的簇拥下赶了出来。
“住手!统统都给我住手!”
管家一见是二爷,立刻谄笑着凑上前去,低头哈腰道:
“二爷,无意间惊动了您。有几个叫花子在大门口闹事,奴才这就叫人给乱棍打出去。”
二爷蹙紧眉头,满脸不悦地斥责道:
“叫花子你赏点剩饭剩菜打发走就行了,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管家连声附和地应允下来,着手就派人前去取来剩饭剩菜。
太夫人一听到管家张口闭口都在叫“二爷”,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刻张口就喊:
“二弟,是你吗?”
二爷正欲转身进院中,忽闻喊声,迟疑地转身望去,微眯起眼盯了半天才认出竟是大嫂。
不过,他早有耳闻将军府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但凡再和他们沾点边,只怕会后患无穷,只好佯装不认识他们,背过身去,低声嘱咐管家赏点碎银子尽快打发走。
太夫人听见了管家的驱赶声,内心十分诧异,想不到以前经常巴结将军府的二房,有朝一日竟会这般现实,极力地和大房撇清关系,瞬间寒了心。
“二弟,你可曾记得,府邸被烧毁还是拜你家的那位夫人所赐。”
“你明明承诺过定会承担府邸修缮的那笔庞大的费用,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履行承诺了。”
二爷刚踏入门槛的脚步倏地顿足,起初还备受良心的谴责,毕竟两家兄弟一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从小到大,二房也确实没少受到大房源源不断的接济。
不过,当他痛失了原配夫人后,心态就彻底变了,势必要和大房恩断义绝,从此不再往来。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二弟。”
太夫人见他莫名其妙的不认大房的人,还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没好气地说:
“二弟,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识得你!”
“你别忘了,在你最困难的低谷期,还是咱们大房把你拉出深渊的,做人可不能这样忘恩负义,那是会遭雷劈的!”
二爷闻言,攥紧的双拳青筋凸起,牙根子咬得咯吱作响。
“要说良心,你们大房最没有良心了!”
“要不是你们咄咄逼人,我也不会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如今我的夫人被关押在大牢中,虽说她骗了我,也确实是绿了我,可毕竟夫妻一场,她无情我却做不到无义。”
“为了把她救赎出来,我已经砸锅卖铁四处求爹爹告奶奶的疏通人脉,打点关系。”
“只可惜,遇人不淑,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正如你们所见,我也穷困潦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