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中的氛围逐渐变得凝重,就连桌上的那盏烛灯都快燃尽了,映衬着李梓绮那即将逝去的生命,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住,两侧迎风飞扬的床幔停止了颤动。
夏槿初见她全都招供了,于是从袖中取出一张提前备好的罪状,字里行间全都是她的每一条罪行。
“表小姐,既然你认罪了,那就按个手印吧。”
她自从有了前世的经验,再也不会充当冤大头了。
既然李梓绮伏法认罪,必定是要人证物证俱在,以免后续牵扯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是向来帮亲不帮理的宋家父子,这回他们该无话可说,务必要给她一个说法。
李梓绮见她原来早有准备,突然间醒悟过来,溃烂的嘴角扯出瘆人的笑,渗出殷红的血迹。
“夏槿初,其实这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对吗?”
“你故意置身事外,不卷入我和侧夫人之间的相互内斗,就是为了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而我们不过都是你的棋子罢了。”
“当我和侧夫人明争暗斗得两败俱伤后,你根本就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我们俩一网打尽,彻底铲除你路上的障碍,这招果真是高明。”
夏槿初见她头脑还算清醒,倒也不拐弯抹角,脸上毫无半分表情。
“表小姐,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如今你阴沟里翻船,怨不得旁人。”
她一脸惋惜地凝视着那张血肉模糊恐怖的面容,心想着李梓绮已经遭受到了报应,也算是报了前世被她处处打压,暗中谋害之仇。
杀人不过头点地,李梓绮的气数将尽,就看她能不能挺过这道生死关卡了,以免自己的双手沾染上血迹。
自己的血,不是不能给别人疗伤。
像是首辅大人,他是国之栋梁,又是父亲的爱徒,只要能救他,自己就算给他多少血,都是值得的。
但李梓绮这样的人,不配!
李梓绮见她收起了罪状,头也不回地便要离开,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
【她怎么就这样走了?不是要给我疗伤吗?难不成她是故意前来逼我主动招供,根本就不打算救治我?我被骗了?】
她或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挣扎着一点点地往床下挪去,试图阻拦她迈开的脚步。
只听“呯”地一声闷响,李梓绮一头栽在硬邦邦的地上,摔得头晕目眩,背部的伤口再次撕裂渗出血染红了身上单薄的亵衣,奈何早就痛到麻木不仁,浑然不知。
“你......别走......给我血......”
李梓绮拖着沉重的破败躯体,几乎使出浑身解数朝她爬去,像个乞讨者似的艰难地想要伸出手。
“血......我不能死......我不甘心......”
夏槿初站在屏风前猛地顿足,斜睨了她一眼,见她像条阴暗扭曲爬行的蛆,不禁冷哼道:
“表小姐,你作孽太深,若是以我之血,换你的命,岂不是有违天道。”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端庄优雅地绕至屏风后,只听背后传来撕心裂肺般无声地哀嚎。
夏槿初将罪状摊开在宋家父子俩面前,尤其是宋云峥的脸都被气绿了,攥紧的双拳青筋凸起,那副狰狞的面目仿佛要吃人似的。
“眼下真相大白,宋云峥你务必要给我一个说法。当着天下人的面还我一个清白。”
宋云峥此时满脑子全都是杀子之仇,赤红的双目仿佛快溢出血滴子来,从心底恨死了李梓绮,还有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夏槿初。
【为什么每次这个恶妇都能逢凶化吉,迎难而解,难不成她生来就是我的克星吗?】
宋煜卿得知真相后,怒目圆瞪,指着那白纸黑字的条条罪状,憋了半天只道出四个字:
“家门不幸......”
他本就旧伤未愈,又因一时气结瞬间心梗住,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在场的奴仆们见状,惊得手忙脚乱的一拥而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提神丹,反而越忙越乱,还把主君险些摔到地上去,简直是雪上加霜。
宋云峥的脸色极其难看,嘴角抽搐着,上前一把扯开帮倒忙的奴仆们,震怒道:
“赶紧把主君抬下去,让大夫跟过去诊治,要是主君有何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都一起陪葬!”
夏槿初全程冷眼旁观,宋家父子俩休想借着混乱,企图蒙混过关。
“宋云峥,今日们之间的新仇旧恨一并算。”
宋云峥见她还真是尽捡节骨眼上添乱,于是朝她迎面步步逼近,高扬的下巴几乎以鼻孔示人,充满了不屑。
“夏槿初,我现在没闲工夫跟你继续掰扯,你想让我还你清白,那就等到下辈子去。”
说完,便拂袖朝屏风后疾步赶去,在他心中想要亲自向李梓绮寻求个说法。
夏槿初看着他冷漠决绝的背影,做到不气不恼,反正眼下人证物证俱在,偌大的将军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宋云峥,你会有后悔前来求我的那一天,我会笑着看着你们每个人哭。
整个厢房回荡着一种无声地哀鸣,仿佛具有很大的渲染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云惨淡一片。
宋云峥刚踏入屏风后,眼前的一幕灼痛了他的双眼,心上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记重拳。
曾经花容月貌的李梓绮,此时不仅毁了容,而且还遍体鳞伤的倒在血泊中,因悲伤过度,整个人几乎奄奄一息,好似一朵即将凋零的残花。
“为什么?我都答应要满足你的一切条件,你为何还要害死我尚未出世的儿子?”
李梓绮濒死之际,心中唯一期盼着能再见宋云峥一面,当听见他的声音传入耳中,挣扎着睁开了千斤重的眼皮,却看见一张充满憎恨的面容。
“表哥......你……你听我……解释......”
宋云峥痛彻心扉的在她的面前蹲下,伸出手粗暴地扼住她的脖子,眼底充满了厌恶。
“我都在外面听得真真切切了,你还想解释什么?你欠了我儿子的一命,必须要血债血偿!”
说完,根本就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不禁加大手中的力度,亲眼见她瞳孔逐渐放大,感受到她不安分地扭曲挣扎着那副残破的身躯,奈何却脆弱得简直不堪一击。
僵持了一会后,李梓绮的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切断了所有的呼吸,很快瞳孔逐渐涣散,终是死不瞑目,抱憾而亡。
宋云峥却丝毫没有任何怜悯之心,而是冷若冰霜的松开手,取出帕子擦拭着沾染到手上的血迹。
他挺直了腰板站起身来,盯着气绝身亡的李梓绮的尸体,陷入了沉思中。
李梓绮一旦死亡的消息传出去,过不了多久,姨母必定会杀进府中要人,定当要将整个将军府都闹得鸡犬不宁。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这一切全都嫁祸到夏槿初的身上,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