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金灵寺是整个上京城最大,最灵验的,四周青山绿水环绕,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到处都是琉璃金碧辉煌,一尊尊佛像笼罩在香火气中,俯瞰众生,寺内回荡着念经诵佛之声。
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手持三炷香,顶礼膜拜,虔诚的祈福平安。
夏槿初跪在佛像前,虔诚地双手合十,闭目默默地为燕王府上下几百口人祈福。
希望燕王府能够逢凶化吉,化险为夷,不要再应了那满门抄斩的悲惨结局。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小和尚地声音。
“女施主,阿弥陀佛。”
夏槿初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小僧见你有佛缘,赠予你一条平安手绳。”
小和尚双手合十朝她鞠了一躬,接着摊开掌心奉上一根红绳子,上面串着一颗小小桃核。
“多谢小师傅。”
夏槿初连忙起身,微微颔首行礼,伸手接过了手绳戴在左手腕上,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似的,有一种好兆头的预示。
“海棠,给香火钱。”
说着,便转身朝身后的海棠唤了声。
待付完香火钱后,夏槿初瞬间有种身心被净化的恬静舒适,宛如初生的婴儿迎来了新的曙光。
夏槿初见天色渐晚,准备打道回府,刚来至门前,迎面走来一道玉树临风的颀长身影,闻到那股熟悉的麝香,想不到兜兜转转又和苏以墨相遇了。
“首辅大人。”
一想到刚才多亏了他出手相救,心存感激地朝他微微颔首行礼。
“看来,夫人也是来祈福的。”
苏以墨一眼便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手绳,高挑的身影在众多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透着不凡的气质。
“是的,此次前来,我想为父王母后以及兄长祈福平安。”
夏槿初如实说。
在她尚未出阁前经常见到他登门拜访父王,虽说没有单独说过话,但从心底便没有那层陌生的隔阂,反而有种再见故人的熟悉感。
“燕王老师近日是否安好?想来我已有数月未登门拜访了。”
苏以墨深邃的黑瞳,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疏离感,有礼有节地同她保持距离。
“一切安好,多谢首辅大人的关心。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
夏槿初莞尔一笑,继而带着海棠离开寺庙。
打道回府的路上,海棠还在为那起意外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姑娘,这绝不可能是场意外。今晚可是庙会,怎么可能会有人提着泔水桶满大街的招摇过市,这不分明是冲着你来的。”
海棠这句话无疑一语道破天机,夏槿初反倒显得十分平静,这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虽说她从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以墨意犹未尽地眺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底透着一丝不舍。
“她和以前相比,真的变了好多。”
低头的瞬间,目光无意间落在地上的那只香囊,上面还缀着一串流苏。
苏以墨连忙弯腰拾起,生怕过往的善男信女会不小心踩到,举着香囊急忙追了出去,却在茫茫人海中再也寻不见那道倩影,眼底透着满满的失落。
“这只香囊,还是她喜欢的味道。”
回到首辅府,苏以墨端坐在浮生斋的案台前,桌上的烛火摇曳,烛光倒映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举着那只香囊看得出神。
指腹间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余温,小心翼翼地呵护这份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
贴身小厮南沣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地禀报道。
“那个挑泔水的壮汉名叫顾五。据他交代,是宋将军的妾室收买的他,让他对付将军夫人。”
苏以墨温柔似水的眼眸瞬间转化为锐利,不动声色地将香囊收入袖中,冰冷地开口。
“把他处理干净。”
南沣跟着他数年,早已熟知他的脾气秉性。
有时候仅凭一个眼神,都能立刻领会其意。
“奴才遵命。”
待南沣离开后,苏以墨来到窗前负手而立,远眺着天边那轮如玉盘般的明月。
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在燕王府初遇夏槿初时的那惊鸿一瞥。
自那时候起,就让他产生了很强烈的保护欲。
直到听闻她嫁为人妇的消息后,他虽然很有分寸感不去打扰她的生活,却也听闻了不少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得知她其实在将军府过得并不幸福。
真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为自己而活一次!
琼花苑中,安苡澄自从回来后,满院的婢女小厮纷纷捂着口鼻躲得远远的。
就连贴身伺候的婢女,也是满脸嫌弃,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忙前忙后地给她准备洗澡水。
安苡澄浸泡在浴桶中,恨不得将身上的皮肤都搓掉了,前前后后洗了不下十遍澡,整个人都彻底崩溃了。
“该死的夏槿初,我怎么一遇见你就那么倒霉!啊啊啊!”
她气急败坏地双手用力地扑打着水花,飞溅起的水珠不小心溅到了眼睛里。
洗漱更衣后,安苡澄仍然不放心地对贴身婢女说。
“你快帮我闻闻,我身上还臭不臭?那泔水也不知放了多少天,真是熏死人了。”
婢女十分听话地凑上前来,使劲地嗅了嗅鼻子,很认真地再三确认。
“侧夫人,好像没味了。”
安苡澄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吩咐婢女前去准备晚膳,想必待会宋云峥忙完回来,定会饿的。
直到晚膳热了一遍又一遍,迟迟不见宋云峥回来,等得门前伺候的婢女小厮们都打起了瞌睡。
“你快出去看看,将军回来了没?”
安苡澄等得花儿都谢了,满腹委屈等着跟他倾诉,借此机会顺便吹吹耳边风。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婢女匆匆回来禀报,带来一个失落的消息。
“侧夫人,将军他今晚要料理军务,就不回来了。”
安苡澄蓦然瞪大双眼,满脸半信半疑的样子。
料理军务?
平日中,宋云峥再怎么忙,都会想尽办法抽空回来陪她。
今日的行为举止,确实有些反常。
安苡澄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
“夫人回来了吗?”
婢女摇了摇头。
“尚未归来。”
安苡澄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
这么晚了,怎么两人都未归来?
总觉得在大街上宋云峥对夏槿初的态度,还有那双眼神,似乎透着一股酸味。
“不,这不可能!云峥明明答应过我,这辈子绝不负我!他那样恨夏槿初,怎么可能心里还会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