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的春天,人心格外浮躁。
每个衣食无忧的王公贵族,都想发泄点什么或者射点什么。
有人选择骑马出城射鹿,有人则骑马出城射雕。
而程远志,选择把最年轻的夫人甄宓接到许都。
许都城中,探马细作来往不断,陆陆续续传来淮南之地进一步的消息。
程远志将麾下能说会道的文人谋士全都派了出去,给每个人都定了指标,最低策反一个县,如果完不成,扣半年俸禄。
如果完成,则奖励一年俸禄。
每多策反一个县,奖励翻倍。
奖励无上限。
这个计划,被命名为“蚕食鲸吞计划”,又名“三年和平演变计划”。
阿古朵是冲得最快的。
命令刚下,他就背起干粮带着水壶,牵着一匹老马就出发了。
为何是老马?
因为他是东羌人,只精通汉语,对中原的地理状况不太熟悉。
而老马,识途!
看到阿古朵摩拳擦掌的样子,程远志没来由的担心起自己的银子。
不知道顶不顶得住。
好在,身体还顶得住。
坐的久了,程远志感觉微微有些不适。暗暗感叹道:
半年多不见,甄宓是越来越磨人了啊。
真是个小妖精!
话又说回来,这个和平演变计划,对于袁术来说,属实是降维打击了。
淮南寿春。
袁术沉浸在当上皇帝的快意中,城中一派祥和。并不知道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东边,孙权扎紧了篱笆,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内部错综复杂的世家问题。
看情形,少则三年,多则五载,个江东就会被牢牢掌控。
在这之前,孙权不会踏出江东一步。
荆州方面,年迈的刘表被蔡氏温暖的怀抱给软化了,再也没有丝毫冲劲,根本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幻,只想守好自己的娇妻和荆州那一亩三分地。
许都。
程远志一边观察着天下大势,一边每日和甄宓做着她最爱做的事。
――抬杠,抬得有来有回。
同时,耐心地等待捷报一个个传来。
昌邑县来投……
巨野县来投……
金乡、东缗、防东、方与、高平、湖陆、南平阳等七县来投……
瑕丘县来投……
只是半个月的功夫,隶属兖州的山阳郡十县就悉数来投。
众多谋士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冲入豫州境内,目标对准颖川、汝南、陈国、梁国、沛国、鲁国等六郡九十八个县。
建安六年四月,袁术称帝三个月后,
寿春,皇宫。
袁术高坐皇位,下方跪坐着阎象,杨弘、雷簿、陈兰、纪灵、张勋等诸将分列左右。
这么大张旗鼓的阵势,自然是一个皇帝必要有的排场。
这三个月来,袁术一直在等待义弟程远志的来使,等着后者承认他这个天命之子,纳头拜上。
然后,兄弟俩携手打遍天下无敌。
虽然不需要他,义弟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此美好的前景,只是想一想,就令他激动到不行!
但是,袁术万万没想到,他没有等到许都来使,而是等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官员,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这个官员袁术太熟悉了,是他任命的兖州牧,兼颖川太守李业。
“陛下,大事不好了!”
李业双手扑倒在地,对上首的袁术行了一礼,着急忙慌的说道。
行礼的时候,他颌下三缕长须垂在地上,看上去颇为飘逸,显得老成持重。
“何事惊慌?”
袁术抬手拱手虚扶,说道:“爱卿且平身,你身为一州之牧守,遇事当沉着冷静,天塌下来也莫慌,朕在此间高坐,量一些宵小之辈,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举手投足间,袁术稳得一匹。
“陛下,大事不好了!”李业缓缓起身,神态焦急的又强调了一句,
袁术神色凝重起来,悚然起身,问道:?“可是大将军起兵百万来攻?”
李业摇头:“那倒没有!”
袁术长长松了口气,然后缓缓坐下,不以为意道:
“既然不是我义弟来攻,何必慌张?爱卿且坐,慢慢道来,究竟是何事?”
袁术此番作派,令暗中观察的众文武,心下安稳了许多。
处变不惊,这才是一个帝王应该具备的气度啊。
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当皇帝呢。
在如此波诡云橘的局势里,准确的卡住了当皇帝的点,顺利登基称帝。
这都三个月了,许都的皇帝刘协屁都不敢放一个,大将军袁射――也就是主公袁术的义弟,毫无动静。
似乎默认了袁术当皇帝的事实。
这就是气魄!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是在天下唯二的皇帝手下当差。
众人如此想着,目光投向李业。
李业素有小才,擅长治理民生,袁术登基后,将他从颖川太守封为兖州牧。
官职,俸禄和辖区都变了。
以前,颖川只管辖颖川下辖的十七个县;现在,颖川太守对整个兖州都有管辖权――这是皇帝袁术亲封的。
当然,兖州目前在程远志手里,李业是肯定不敢跑过去指手画脚的。
想来,李业此次应该就是为这事来的。
难道说,他派出去到兖州上任的官员被赶回来了?
众人心中念头转得飞快,但李业说得更快,他看向袁术,快速说道:
“陛下,山阳郡下辖十县,全都叛变了!”
刚坐下的袁术,闻言蹭地一下子跳站了起来,神色大变问道:
“这是为何?!”
十个县,就毫无征兆就叛变了?
为什么?
面对袁术的质问,李业并没有露出半点胆怯,稍微组织了一下言语,态度恭敬的回道:
“微臣不知,毫无征兆,毫无音讯。”
“十日前,臣派去十名官员去往十县核查赋税,他们去了之后,如石沉大海,再也没回来。”
“臣打听到,他们的家人在这十日内,纷纷拖家带口迁移去了山阳郡。”
李业的言语中充满焦虑和茫然,这充分说明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事出必有因。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
闻言,袁术顿时慌了,摇着手,在龙椅前焦急的走来走去,口中喃喃自语道: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状态,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浑然忘记了刚才告诫李业的话“天塌下来也莫慌,要稳住”。
“陛下!”
阎象蹙眉思索了一会,起身离开席位,来到中间,正对着上首的袁术拱手一礼:
“陛下,这些官员莫非是被策反了……”
“最近两日,听闻寿春城中有人言‘蚕食鲸吞计划’、‘三年和平演变’,臣正要弄清这鲸与和平演变乃是何物,李府君便到了,因而猜想山阳十县巨变或与此计划有关。”
一口气将心中猜测说完,阎象神色凝重的看向袁术。
蚕食的意思他懂,鲸吞就不知为何物了。
在他的认知里,世间最大的活物就是大象了。
实在无法想象出还有更大的物种。
阎象话音刚落,整个大厅里所有官员悉数变了脸色。
袁术猛一拍额头,大叫道:
“是他!是他!”
“这是他的手段!”
“来人,速速出使许都,质问我义弟,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要行此恶毒计划!”
话音落下,早有使官领命而去。
袁术颓然跌回位子,感觉浑身紧张到有些脱力,这次受到的惊吓不可谓不轻。
他被谋算了。
这真是个令人恐惧的消息!
他一直认为,程远志永远不会来打他。
就冲程远志从董卓刀下救出叔父袁隗,并孝顺的照顾其颐养天年来看,怎么也不像一个会对义兄动手的人啊。
可现在动手了。
袁术一直以来有恃无恐的最大依仗,其实就来自于程远志的强大。
现在,他引以为傲的依仗要来弄他了。
这如何不令人慌张!
袁术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自己下辖的所有地盘都送给程远志,以换来他的手下留情。
“呵呵呵呵……”
“这一定不是真的!”
“我义弟不会来打我的……”
“一定不会!”
袁术笑了,笑得很癫狂,从龙椅上摇晃着起身,自言自语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