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枝回来之后,转达了博安的话。
而且她说这话的时候,手里的暖炉都还没来及放下。
景姝眼睛那么尖,一眼就看到她怀里的东西,心中了然。
蕊枝见自己说了半天,对方始终没给什么反应,有些奇怪,问道:“殿下,您听到奴婢刚才说的话了吗?”
她记得在出门之前,殿下明明很关心摄政王的情况的,怎么她问了回来,她却没给出什么反应呢。
是太高兴了吗?
“听到了啊,”景姝斜靠在软榻上,笑眯眯地道,“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你这样好。”
蕊枝并不算个很敏锐的人。
但博安心思玲珑,体贴入微。
如果以后这两人能促成好事,也算一段良缘。
她却很倒霉。
她往日想的事情要多一些,端木若寒又是个讨厌的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半个响屁。
这样想想,似乎很多时候都是她自己在生闷气,对方却没有半点反应。
便宜他了。
景姝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
凭什么?
她也不想伺候。
这样想着,她转头回去里间。
蕊枝见状,头顶上缓慢地冒出个问号。
她不明白殿下这是要干什么,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心情并不美妙,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那句话说错了,也不敢去问。
禀报完之后,景姝就让她下去休息。
外面雪下得大,她叮嘱景姝注意保暖,也就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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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潇自从发现她的“婉婉姑娘”不在这里之后,就不怎么往这边跑,安安心心在军营里当她的吉祥物,也不过来骚扰景姝。
老道和苏闻柳去了军医处,做他们自己的事情。
其他人也都安排妥当,好好在自己位置上发光发热。
唯有景姝哪儿也不去,就在屋里呆着。
所有事情按部就班,看似平静美好。
前线的战事偶尔会传回来,但一般都不需要她插手。
这次领军的大将,是三朝元老,自她阿爹在时,就已经立下过赫赫战功,经验丰富,决策上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已年迈,而现在朝中年轻的将领并不多。
但这次大战之后,情况应该会有所改善。
大齐平静太久了,有些恶疮长在身上的时间过长,让人变得麻木,要么来一次刮骨疗毒,破釜沉舟,彻底除了那些隐患,那么就伴着那毒瘤一起,陷入万劫不复。
景澄做了个很果断的决定。
一个她也不敢轻易下的决定。
这很好。
他终于有些身为一国之君的样子。
就是有些地方还比较草率。
景姝靠在床边,看着干净雪花,从窗外婉转飘在她发丝和肩膀上,带来丝丝凉意,跟屋里的炭火的暖意完全是两个极端的温度。
六出飞花轻入户,青竹琼枝,碎碎白雪坠着琼芳,似风起飞沙,堆积在庭院之间。
漠北的冬天很冷。
景姝不太喜欢北方的寒冬。
以前阿娘就经常在她耳边念叨,说什么北边的冬天过于干燥寒冷,不如南边温暖舒适,吃的也比较单一。
关键是没有辣子。
景姝不爱吃辣,但却向往着南方的悠闲随意。
现在他们去南边的温暖小城享福,她却要代替她照顾那两个不省心的小屁孩。
“哎,我也想溜之大吉,北方的冬天太冷了。”
现在想想,雾柳镇也不错。
那里几乎一整年都不会下雪,虽然偶尔有些潮湿,但环境很好,日子也舒适,再加上这些年开商埠的关系,已经是西边城镇里最繁华的地方,特别适合居住。
“那我们这就回去。”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景姝愣了愣。
片刻之后,才转头看过去。
只见对方身上披着深灰色的大氅,头发和睫毛上都有零星的雪粒子,呼吸间在空气中掀起一阵薄雾,风尘仆仆。
景姝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他穿得不算多,而且旧伤未愈,现在看起来,整个人的脸色苍白,似乎要与外面的雪地融为一体。
好些人蹲在角落里看戏,现在却也快要跟端木若寒一样,成了雪地里的一尊雪人。
他们冻得直哆嗦,但屋里的人就没有开口让人进去的意思。
端木若寒鼻息里吐出的白气都快结成冰碴子。
眼看着飘雪堆积在他身上,他再在外面站一会儿,可能就要被堆成个雪人。
“小蛮,我是伤员。”他语气无奈。
景姝却笑起来,“哟,您还知道自己是个伤员呢,不说我都不知道,毕竟您这整天天南地北忙碌,也见不着个人影,我还以为您这身子金刚不坏呢。”
她笑嗤嗤地讽刺。
她之前那么担心,所有人都以为她在见到人之后,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
他还专程没有梳洗就赶过来,就是盼着这丫头能看在他比较憔悴的份上,高抬贵手,别再生气。
结果还是算计错了。
他无奈,上前吻了吻她的唇瓣。
他的唇冰冷,她却很温暖。
“阿澄和洛家的那个丫头,都给你带回来了,已经让苏闻柳过去看看情况,应该没什么大碍,你放心。”他气息都是凉的。
寒气掠过她脸上的寒毛,带来阵阵痒意。
“他们都好,那你呢。”景姝笑着问。
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突然回来。
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喜,或者生气。
那种平静和冷淡,让人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端木若寒习惯了她跟自己闹脾气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冷漠淡然。
他无所适从。
甚至有些慌张。
“我不太好。”
“不太好的话,就回去休息吧,你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摄政王府的人见了,指不定有多心疼呢。”
“……那你呢?”
“我?我自然是去看看阿澄他们,几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三言两语就被人骗跑了,回头要好好教育一下,免得让人整日替他们操心。”
她说着,转身就要关窗。
端木若寒却忽然拉住她的手臂,顺着窗口翻进去。
砰地一声关上窗门。
没人再能看见里面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