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怕了吗?”
胥连舒的出现,并不在他们预料之外。
景姝看着那个似乎跟自己有些相似,但仔细看,又完全不相似的人,收起了心里的苍凉和遗憾。
她冷声道:“怕你?你给出了条件,我就一定要遵守吗,你以为自己是谁?”
胥连舒一愣。
此刻的景姝可不是当初被蒙在鼓里,到处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长公主了。
她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敌人,也明白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
她坚定冷静,再不会因为某些刻意为之的言语怀疑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她与端木若寒十几年相识,时光的长河早该让她明白自己心悦的是怎样的人,他们中间不该有隔阂,至少她应该相信自己的眼光与对方的品格,不再轻易被人挑拨。
“今天就是你的末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你早已众叛亲离,等我抓住你之后,会亲自问清楚当初新平乡一事,你也休想再用花言巧语蒙混过关!”
景姝不再废话。
实际上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今天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谈天说地。
胥连舒有想要的东西,她也同样,所以她更不会手下留情。
混战一触即发。
原则上,他们是两个人,更有优势。
但胥连舒义手上的机关,战斗力也不可小觑。
这次,她义手中的机关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一些,不仅可以放出各种远程暗器,还可以在近战的时候切换近身兵器。
两人一时居然拿她没办法。
这是景姝第一次直接跟她对战对战。
赵二之前说过,吴双做的都是攻击力惊人的机关,她心里还没什么概念,现在与胥连舒战在一处留,总算是明白了。
她手中机关灵活多变,且杀伤力巨大,甚至连周围那些年久失修的断壁残垣都能炸开。
若不是两人轻功都还不错,又有铁伞保护,只怕身上早就要挂彩。
但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他们现在很被动。
铁伞最大的用处,除了替他们挡下机关中的爆炸性武器之外,再无其他用处。
加之这铁伞分量不轻。
景姝本不是擅长重型武器的人,拿在手上渐渐开始有些吃力。
端木若寒虽然也分出一只手帮她撑着,但这样更牵制两人的行动,渐渐让胥连舒占了上风。
“公主殿下难道就这点水平?恕我直言,你跟你母亲,甚至你外婆比起来,都差远了,她们曾经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们是传奇,不像你……你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废物!”胥连舒声音里带着恨意。
她那种不甘和怨怼,仿佛这身体就该属于她一样。
景姝受够了她那种理所应当的自信。
“我看你成语没有学好吧,什么叫鸠占鹊巢?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要活成什么样子,应该由我自己来决定,你不配,也没资格妄想!”
她胥连舒不过是个孤魂野鬼。
一个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妄想在占据别人的身体之后摆弄风雨。
简直做梦!
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只有她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
又是一片暗器砸过来。
胥连舒身上不知藏了多少暗器,好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填充了弹药,无数暗器铺天盖地砸在铁伞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他们无法前进半步。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你在这里不要乱动,我过去。”端木若寒忽然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们体力有限,对方的暗器却像没有尽头一样。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对方敢堂而皇之叫他们过来,必然做了万全准备,如果只是硬抗,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不行,”她忽然开口,“别走。”
景姝看着他一只脚已经跨出边界,心里瞬间千回百转。
那声音带着哭腔,又像哀求。
“这伞太重了,我拿不动,我们先退到屋子里好吗,再帮我撑一会儿,我想想办法。”
她好像真的很累了。
端木若寒不疑有他。
只是等他完全接过铁伞,承受这那全部重量的时候,她却忽然松了手。
“你在这里等我。”她说道。
这本应是她和胥连舒之间的较量。
也许就像胥连舒一开始说的,她该自己过来,与她一对一比试。
“小蛮!”端木若寒慌忙想抓住她。
但来不及。
景姝从铁伞下冲出去,彼时刚好是一波暗器结束的时候,胥连舒正在填装下一份暗器,见景姝从那硬邦邦的铁伞里出来,她得意大笑。
“怎么了公主殿下,不在你那‘龟壳’里躲着了?说真的,一开始知道你手里有个玄机阁秘宝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以为有多厉害,结果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你该不会以为,只就用这个,就能赢过我这只百宝机关手吧?”
“或许我不用那个,也能赢呢。”
说话的时候,景姝已经冲上来。
那只义手的暗器也填充完成,原本五指的义手,现在在胥连舒的操作下,顶端变成个炮筒的形状,对准她。
砰的一声。
仿佛宣告着结束一般,巨响从平地上炸开。
其实这一切原本早该结束。
但因为某些人的愚蠢贪婪,以及自以为是,才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景姝曾经问,这些是不是她的过错。
其实并不是。
因为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其中某个人的某种行为,而无数人在为达到自己心中目的的同时,下意识做出选择,然后才一步步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有人想留住女儿,有人想保护爱人,有人是偏执的占有,有人则是异想天开的贪婪。
他们所为的,都是自己心里那点自私的欲望,却偏偏还要将之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其变得看起来名正言顺。
火药绽开,硝烟弥散。
胥连舒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砸向破碎的瓦房,随着碎石坍塌的响声,周围一切渐渐回归到最初的寂静。
她躺在废墟里,那身破烂的红裙缠绕在她身上,衣不蔽体,血肉模糊。
景姝愣了愣,才迟钝地看向身旁拿着铁伞,脸色铁青的男人。
只听他一字一句,极其缓慢地道:“顾小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景姝:……
她现在说不的话,能保住一条小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