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说他在一次走山路的时候,遇到了新平乡的鬼。
还说得绘声绘色。
景姝觉得他应该看花了眼。
但掌柜很激动,解释道:“姑娘,我真没跟你开玩笑,那鬼魂飘飘荡荡,我还在她周围看到了鬼火呢!”
“小时候我阿娘给我讲故事,就提到过白磷遇到空气会燃,也就是人们寻常所说的鬼火,你应该是看错了。”景姝从小接受的还是相信科学的教育。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两人的交流就显得有些尴尬。
“不,肯定是鬼,我看见了的。寻常的鬼不是都喜欢穿着白裙子吗,可我当初见到的那只鬼穿着一身红裙,大半夜的可渗人了!”
掌柜的激动地向她比划,竭力想证明自己并没有看花眼。
“对了,她穿的就是跟你这身衣裳差不多的红色!姑娘,我不是针对你,你这身衣裳还是很好看的,只是大半夜看见有些吓人。”
“红裙?”
景姝本来还兴致缺缺,但直到听见对方说,那“鬼魂”是一个红衣女人的时候,表情也渐渐认真起来。
她记得胥连舒就喜欢穿红色。
无论之前在京城,还是后来在玄机阁的时候,她身上穿着的都是红裙子。
跟她一样。
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怎么,但掌柜这个信息很有可能说的就是胥连舒。
“你什么时候看见她的?”
“就是前不久!姑娘你千万听我一句劝,新平乡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多年前那里的人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隔这么多年,忽然又开始闹鬼,我都不敢走夜路了,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还是不要往那鬼地方凑的好。”
虽然他刚才亲眼看到景姝挥舞铁伞。
但他还是下意识将她归入“柔弱女子”的行列。
大概因为他们那么多人,就唯有她一直是笑眯眯的跟人说话,亲切温柔,让人没那么大心理压力。
掌柜也不希望她遇到危险。
景姝已经基本确定掌柜说的那人就是胥连舒。
她果然已经去了新平乡。
可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去哪儿能做什么呢?
想知道这个答案,或许只有亲自过去看上一眼。
“多谢告知,我知道了。”景姝点头
“姑娘可千万听我一句劝,那地方别去。”
“好的。”
对方好歹一片好心,她也不想拂了对方的意。
至于离开这小镇之后,他们究竟往哪个方向走,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掌柜也终于松一口气。
他起身准备退出去,顺便叮嘱她按时吃饭。
景姝点头答应。
等掌柜走后,她才端起饭碗。
掌柜端来的就是最寻常的农家菜,也是最普通的口味。
虽然跟宫里那些山珍海味不能比,但出门在外,能吃上这么一口热饭,也算不错。
但就在她端起饭碗的时候,忽然发现碗底放了一张小小的纸。
那纸就是四四方方的叠起来,放在碗下的,不认真看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只有端起碗的时候可以摸到。
景姝打开纸条,只看见上面只写了一句很简短的话:欲知真相,独自来新平乡。
或许是刚才掌柜提到过胥连舒的关系,她在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居然丝毫没觉得意外。
不知这纸条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但很明显,他们的行动路线一直敌人的掌控之中。
这种感觉很让人不爽。
就像身后总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操控着他们的行动。
景姝最不嫌被人盯着。
顿时,她连吃饭的胃口也没有了。
刚把那纸条放在一边,身后就传来响动。
她头也不回,就猜到是什么情况,于是放下碗筷,开口道:“不是跟你说过现在要少用内力吗?明明有正门,你偏要去翻窗,下次伤势再复发,我可就不管你了,看你是死是活。”
话音落下,端木若寒也刚好从窗口进来,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边,“不可独自行动,我与你一起。”
“摄政王真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我也才刚看到这纸条,你居然就已经知道这上面的内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纸条是你放的呢。”
景姝故意讽刺他。
其实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掌柜来送饭之前,摄政王府的人肯定事先检查过所有细节,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张纸条放在碗底,只让她看见,不太可能。
除非有他默许。
所以他应该事先看见了这纸条,然后又重新放回原处,所以她才能看见。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大度呀?”
“……你曾说过,凡事不可再瞒着你,也答应与我同进退,不可出尔反尔。”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你不要给自己加戏,我只说你这个人喜欢自作主张,什么事都不愿跟我商量,再敢这样,咱们就划清界限,谁也不要管谁的。”景姝拍桌子强调。
碗筷被震得跳动。
端木若寒挑眉,“那不就是这意思?”
如果放在以前,他根本不可能跟她商量。
但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经历了太多,他似乎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个他一直守着的小女孩长大了。
她有属于自己的风雨要面对。
齐明帝夫妻当初撒手离开,想必也是考虑到这点。
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永远不会成为雪山顶上坚定的格桑。
她是皇室公主,又是嫡长女,肩负的责任注定与旁人不同。
如果不能自己解决掉那些难题,那在未来某一天,她失去所有庇护的时候,一场风雨就足以将她碾成碎片。
既然如此,那不如各退一步。
他不再隐瞒自己知道的消息。
但前提是,她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必须在场。
“喂,你是不是没有看见人家这上面写的什么意思?独自去,你知道‘独自’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不答应的话,现在就把你打晕,然后送回京城,”他站在她面前,修长手指抬起她的下颌,居高临下,气势冷冽,“或者,办晕。”
景姝:……
这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