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安驾着马车,把人送出去。
等出了城门,才把手中缰绳交到却池手上,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却池大人,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将公主殿下平安送回京城,王爷还另外安排了一些人手在暗处保护,你们若是有需要……”
“我们没有需要。”
博安话还没说完,马车里就传来冷淡的声音。
景姝醒了。
“殿下息怒。”博安连忙跪下,想到景姝那脾气,又解释道,“王爷只是希望殿下平安,至于这里的事,他自会解决好,还请殿下与陛下先一步回京。”
“他要如何与我何干,你告诉他,等回了京城,我就招亲嫁人,先找个驸马,再找百十来个面首,好好过我的日子,他要在这儿呆着就呆着吧,随便他呆多久。”
景姝怒气冲冲。
说完这些之后,就下令却池驱动马车。
博安跪在原地,半晌才叹息着起身,正准备转头离开,忽然又看到刚才马车所在的地方有个湖蓝色的布块。
他低头捡起来,才发现是个巴掌大的荷包。
那针脚细密,用的锦缎金线绣着看不懂的图案。
他翻看许久,终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慌忙转身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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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若寒正在州府府衙的地牢里。
而他面前,是不久前还无比嚣张的胥莫。
他被绑在架子上,被折断的那只手轻飘飘耷拉在袖管里,身上有无数伤痕,看起来是受过一番严刑拷打。
端木若寒坐在离他不远的凳子上,一手撑着头,表情慵懒冷漠,眼神如冰。
“王爷。”博安匆匆过来,把那荷包谨慎交到他手上。
端木若寒垂眸看了两眼,将其捏在手心。
“……咳,怎、怎么,摄政王如今……还有功夫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你马上就要成为你们大齐的罪人了,到时候能不能保住一条命,怕是都不知道吧。”
胥莫虽然被绑着,但那张嘴没闲下来,除了他们想知道的,其他却什么都说。
如今他也看不出当初那匈奴贵族的样子,唯有那双如海湛蓝的眼珠,始终汹涌着浓烈的恨意。
“这句话同样送还给你,与其有功夫在这里蛊惑人心,不如让自己死得干脆些,也免得再吃苦头。”
端木若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抬,好像懒得看他。
两人正在交锋。
这时,地牢大门又传来响动。
安子明半颗头上包着白布,在人搀扶下走进来。
他原本就要用盲帕蒙着双眼,现在头部受伤,索性就一起包了。
但远远看着渗人。
呼雅在他身旁。
她脸色不好,看到端木若寒的时候眼中也用鲜明的怒火,但还是没发出来,只是搀着丈夫一步步走过来。
“他还没说?”
安子明因为情急惹怒端木若寒,这就是他冲动的下场,但还好伤得不重,现在也不是跟人纠结这些的时候。
“安大人若是有办法让他说,本王定会感激不尽。”端木若寒手中把玩着那荷包,好像那才是比眼前犯人更重要的东西。
“呵,摄政王真悠闲。”胥莫又笑。
安子明走到他面前。
“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吗,现在整个燕州已经在我们掌控之下,你那点小算盘也早就被识破,如今垂死挣扎又有何用,不如把知道的都说了,也好求个痛快。”
他稍微比端木若寒激动一些,说完这话,就剧烈咳嗽起来,好像牵扯到伤处。
呼雅见状,眼底怒火更胜。
但她瞪一眼端木若寒,但不敢真对他做什么,只能把那邪火发泄在安子明身上。
“嚷嚷什么,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吗,还要我提醒你?这里这么多刑讯高手,多的是法子让他开口,早就没你的事了,你给我好好在旁边呆着,再敢乱来,我就把你关在房间里,关到死也不让你出来!”呼雅气得大骂。
她早就说过,不应该来管这闲事。
现在可好,吃力不讨好,还不被人待见。
真晦气。
“还有那臭小子,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现在残雪的女儿已经离开这座城,你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哦……这就走了?”
胥莫听完她的话,也只是叹气。
但并不意外。
“走就走吧,反正也没什么用处。”
“你!”
“你究竟想干什么?”安子明又问。
看胥莫的样子,似乎跟十一年前的那场血案也有关联,可那时他才只有十三四岁,那么小的孩子,真能策划出这么大一场阴谋吗?
而且那么多巧合都凑到了一处,就好像冥冥之中老天都在帮他们一样。
那场旱情,那些受蛊惑的百姓,还有那莫名流传的女魃传说。
那传说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漠北之地自古以来就存在的。
这太诡异了。
安子明做过很多设想,但最后都被自己推翻。
他想不通。
“你们与其一直守在这里问我想干什么,倒不如去问问摄政王究竟想干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永乐公主应该也已经跟着那位女将军的女儿一起离开这座城,但她逃得出这里,逃得出新平乡,难道就能永远逃出自己的命运了吗?”
这是在他第二次提到新平乡。
他显然很清楚当初发生的事情。
在场的人脸色大变。
安子明当初特意去调查过新平乡一事,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按理说胥莫只是个匈奴人,而新平乡在西南,他不该会知道当年的事。
“你,闭嘴。”端木若寒没有跟人嘴炮的耐性。
他只是顺便审审这个人。
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
“哈哈哈哈!摄政王这是怕了吗?你擅星宿阴阳之术,背地里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可改她一人之命却要千千万万人为她陪葬,若让她知晓真相,你以为她还愿意活下去吗?”
刚才无论怎么审问胥莫,他都不肯说出半个字,如今倒是忽然说出惊天之语。
在场众人都愣住。
紧接着,背脊开始发凉。
端木若寒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腰间是新系上去的湖蓝色荷包。
他脸上没有表情,只道:“不会说话,那就永远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