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凌雪的出现,是所有人没想到的。
而让她们更没想到的,是她说的话。
这世上竟真有人觉得自己手里有点钱,就能高所有人一等了。
景姝和洛昭昭互看一眼。
她们还在被这个自说自话的富商之女震惊,就看见她起身去挑选那些已经被小二装进盒子里的首饰。
“这套头面不错,我要了,这根簪子我也喜欢,给我包起来吧,还有那对耳环,是没新奇的样式,我的妆奁里正好还缺这样的,也给我包起来吧,这个不好,一点也不好看,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看得上,算了,就让给你们。”
凌雪将景姝先前定下的东西都挑挑拣拣一番,最后选了五六样,要让掌柜亲自给她结算。
掌柜进退两难。
按理说,凌雪这身份,他们这样的小店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可那边那位姑娘虽然是外乡人,但看她穿着气度,怕也不是个善茬。
掌柜见多识广,实在不想得罪人,一时陷入矛盾。
凌雪本来都已经等着掌柜应声,好狠狠打这些装模作样的外乡人的脸,结果竟然半天没等到对方的反应,气得不行。
“喂!”
“这位姑娘,我想你该先弄清楚一件事,这铺子是我们先来的,东西也是我们先定下的,凡事讲先来后到,你若喜欢这些东西,可以等掌柜的下次进了货,再来看看。”
景姝没想跟她一般见识。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
京城也有不少。
只不过在京城的时候,她身份在那里,也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这种话,这次到了燕州,倒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看在对方只是个跟洛昭昭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的份上,她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她计较。
但她或许忘了,有些人,就是喜欢给脸不要脸。
“什么叫等下次进了货我再来看,你们先来又如何,买得起这些东西吗?你可知道我是谁?”她连声发问。
景姝头上冒出个问号。
蕊枝也有些无语,转身过来想帮着处理一下情况。
但她忘了,景姝其实也是个娇惯的人,第一次可能看在洛昭昭不喜与人争斗的份上,稍微退让半步,但如果有人要蹬鼻子上脸,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气了。
“你是谁,关我什么事。”
“你!”
“我只知道,大齐商律是白纸黑字写在律例上的,从来没有准许人拦路抢货的规定,就算是当今皇帝来了,也得按照规矩来办。”
那凳子有两根。
原是小二为了照顾好两位贵客,特意给人搬过来的。
但现在被凌雪的仆从拖了一根过去,景姝也没说什么,只是懒洋洋倚在另一根椅子的椅背上。
她本就生得明艳动人,红衣猎猎如火,再加上那身桀骜不羁的成熟气质,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凌雪那样的小姑娘在她面前,简直是烛火比之星辰,淤泥比之云彩。
根本没什么好比。
可是凌雪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
在她的认知里,可不知道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只知道她父亲加上她未来夫君的身份,就是这燕州城里的天!
“皇帝又怎么了,不怕告诉你们,我未来就要是皇宫里最高贵的娘娘,你们这些贱民见了我,理应跟我下跪的。”
“……啥?”
景姝乍一听说这话,最先的反应不是惊讶,而是疑惑。
她怀疑这个小姑娘脑子不太对劲。
什么娘娘。
她还想去宫里当娘娘?
“这位姑娘,妄议宫廷可是大罪,原本只是有点小误会,没必要闹成这样,你也千万别说些不该说的话,不然到时候追究起来,不好解释的。”洛昭昭还在劝。
虽然这女子在说自己要当娘娘的时候,她的心里是稍微抽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平复。
毕竟她也觉得这说法荒谬。
“什么不该说的话,皇帝要重开选秀的圣旨都已经传开了,现在只等着先帝丧期一过,我们就能进宫,到时候你们这些贱民统统要跪下来叩拜我!”
“你说……什么?”
大概景姝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偏远的边境之城,听到自己家里的八卦。
而且还是这么劲爆的消息。
景澄那臭小子,是想死了吗?
这下不仅她震惊,洛昭昭也愣住。
她站在原地没动。
景姝用余光偷偷看她一眼,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再跟人理论,只是道:“这圣旨是何时下达的,为何会下到燕州城?”
她心里还留有点期盼,觉得或许是景澄在气走了人之后,放不下面子,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所以才故意在燕州颁下这样的圣旨,目的是为了让洛昭昭回去。
但很快就被打脸。
凌雪笑道:“什么下到燕州城,这道圣旨下达到的是大齐全境,现在整个大齐都知道新皇在丧期之后要重开选秀,全国适龄的女子都已经开始做准备,怎么,这位大姐你也想去选吗?我看你年纪不小,怕是没机会了。”
见她这么在意选秀的事,她以为她怕了,或者有其他什么打算,所以气焰更加嚣张。
她抬着下巴,道:“不过呢,你现在还有一个机会,宫里的贵妃娘娘你肯定是当不了的,但是如果你肯跪下来跟我道歉,再求求我,也许我会大发慈悲将你收为婢女,到时候我进宫,你也就可以跟着进去享福,怎么样,这个条件是不是很诱人……”
“诱你大爷。”
景姝懒得花时间跟她废话,在她身后那些仆从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瞬间上前,将那张脸按在地上。
“我连我阿爹都不用跪,还跪你?”景姝一脸烦躁。
她动手的时候,身在暗处的紫微宫护卫和博安提前派来的人也同时出现,围在主子周围。
凌家的仆从还没来得及发难,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住了。
那些护卫是真正刀口舔血训练出来的,跟他们这些护院家仆完全不同。
凌雪的脸被地板挤压得快要变形,说话也说不清楚,只隐约听到她骂:“你个……贱……”
“我只问一遍,那道该死的圣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