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璃还没吃完的时候,太医院的医官就过来给杜霜看诊了。
漠北的疫病有所缓解,当初去支援漠北的太医和医官也都在陆续回来。
至于之前贪生怕死不愿前往的,云若璃只是罢免他们的官职,并未做更多惩罚,毕竟他们只是怕死,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这次回来之后,前去漠北支援的医官基本都升了官职,医官原只是辅助太医,同时从旁学习,不在官职,但如今基本都升为八品太医。
原来的太医则升两品,现为六品院判。
唯有钱子骞是个特例。
大概因为他在关键时刻助皇后赶往燕州,有大功,就一路被升了四品,算是破格。
而且他现在专门负责为皇后请平安脉,可以说圣宠优渥。
但很多人并不羡慕。
因为陛下的性子他们多少知道一些,钱院判整天在皇后面前晃悠,陛下看他的眼神时常不太友善。
旁人对钱院判也充满同情。
可惜帮不上忙。
钱子骞自己整日也忧心忡忡,时间久了,人就有些不太正常。
所以他下面的医官渐渐也变得画风清奇。
这个新来的医官姓蒋,天资不算最好,但为人实诚且十分努力。
他给哭哭啼啼的杜霜看完之后,就非常笃定对方没什么大碍,只是差点被人掐死而已。
非常健康。
这个诊断听起来有些魔性。
但想到他现在是钱院判手下的医官,联系到钱院判平日里的作风,他手下的人稍微有点神经质,也可以理解。
杜霜险些气死。
她实在不明白太医院怎么会找这种人来给人看病。
“你!咳咳,你是不是傻,我险些被人掐死,你还说没有大碍?!”杜霜怒道。
那蒋槐也是直肠子。
见她气愤,表示很不能理解。
甚至直言道:“都说了是险些,险些知道什么意思懂吗?是没有发生的事,既然没有发生,自然不能作数,而且我也劝你不要总把要死要死这话挂在嘴边,怪不吉利的,说不定哪天真就死了呢?”
蒋槐好言相劝。
他完全是从善意的角度出发,希望她能好好考虑自己的建议,但杜霜却气得要哭出来。
她张着嘴,似乎想骂,但碍于这里是皇后寝宫,又不敢造次,所以只能生生憋住,涨红了脸。
睿王面无表情看着这场闹剧。
他余光还在苏梨身上。
但自从来了这寝宫之后,她就一直低头,不发一言,似乎很害怕,又似乎很难过。
睿王想上前安慰。
但每次他靠近,苏梨就会后知后觉的避开,用无声且坚决的态度与他划清距离。
意识到这点的睿王脸色更加难看。
但又无可奈何。
在这诡异气氛中,云若璃终于把那盘鲜虾吃完,与清宴帝携手走来。
她身着明黄色的皇后华服,华胜朝珠,金色步摇,随着款款而来,那周身霸气除了她身旁的男人意外,恐怕无人敢与之比肩。
她坐在位置上,道:“怎么回事。”
那声音慵懒低沉,雍容华贵。
苏梨自她进来就愣愣的看着她。
那张脸,无比熟悉,但又无比陌生。
她知道这具身体早已与众不同,她是这天下人人称颂的存在,但她重生以来,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尊荣。
原本她还有些不明白的。
毕竟她与那具身体相伴多年,知道那是什么模样。
在她看来,就算没有了腿疾和脸上那道疤,那身体也依然算不上什么倾国之姿,如何能让清宴帝那样的枭雄为之倾倒。
她很好奇。
但现在亲眼见过云若璃之后,她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能拥有那样的荣耀。
她不是她。
同样是用着那具身体,自己曾经所散发出来的,只有卑微的怯懦,而现在眼前的那个人,锋芒毕露,光芒万丈。
她们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才能活出跟她完全不同的精彩人生。
苏梨的眼睛忽然亮起来,泛着崇拜的光。
“大胆贱婢,皇后尊容岂是尔等贱婢可以瞻仰的,要不快快把头低下!”杜霜被蒋槐弄了一肚子火,又不敢乱撒。
正好看见苏梨傻乎乎的样子,想都不想,就要甩个巴掌过去,好一泄心头之愤。
苏梨确实在发愣。
眼看杜霜就要得逞,旁边的睿王直接一掌把她打飞。
“本王说过,不要碰她。”他眼神阴沉。
杜霜摔得七荤八素。
没等她反应,坐在高位上的美艳女子已经开口,慢悠悠的道:“究竟发什么事,找个口齿利落的说与本宫听,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睿王闻言,准备开口。
结果清宴帝眼神扫过来,轻飘飘吐出几个字:“你不算。”
睿王:?
这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不算?
是他不算口齿伶俐,还是他不算人?
睿王觉得这句话怎么想怎么有问题,好像左右都在骂他。
“不是,我怎么就不算了?”他忍不住,心里直骂清宴帝是个不要脸的白眼狼。
当初要不是他出谋划策,这货能不能那么早把媳妇追回来都是个问题,现在好,他和媳妇安生了,就要破坏他的幸福?
简直心理阴暗!
睿王心里骂骂咧咧,险些把清宴帝的祖宗几辈都拎出来骂一圈,但好在他后知后觉的想起对方的先辈也是自己的祖宗,才讪讪住口。
恰好云若璃也看过来,道:“你是被告,说的话当然不算。”
“你们……”
这时候,刚才被打出去的杜霜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匍匐着上前,控诉睿王刚才妄图奸污宫女的事。
“陛下娘娘明察,睿王卑劣下流,刚才在宫道上,忽然生出非分之想,想要毁奴婢们清白,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陛下和娘娘做主,还我们一个公道!”
杜霜倒也不完全傻,知道自己一个人不能让睿王坐实的罪名,就指向苏梨。
她身上衣裳早就被撕坏,现在裹着睿王的魏紫色华裳,头发凌乱,一看就是刚被欺负过的样子。
果然,帝后闻言,眉头紧皱。
虽然他们跟睿王有私交,但这种情况下,袒护是不可能袒护的,直接打断他的腿还有些可能。
但要在尊重事实的前提下。
于是云若璃看向睿王,“刚才的指控,你可认?”
这是给他辩解的机会。
谁知,睿王沉吟片刻,忽然道:“我认。”
云若璃:?
清宴帝:呵。
旁观众人:衣冠禽兽!
身在风暴眼中的苏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