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其实之前就研究过这个可能性。
其实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直接进行剖腹产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们手上没有任何抗菌素。
这种程度的手术,一旦术后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顾倾城能够研制出功效相似的药物,也不一定能达到百分百相似的效果。
这很难。
再者,顾倾城虽然医术高超,但她更擅长制药和制毒,云若璃的手术经验更丰富,但无法为自己进行手术。
形势陷入僵局。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生,干什么非要遭这种罪,而且还不知道是不是两个男娃,就算你拼上命把这两娃生出来,要都是男胎可怎么办?!”顾倾城急得跺脚。
刚才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清清楚楚听到了徐鼎之说的那些话,什么产房是污秽之地,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那如果生下的是两个双胞胎男婴,是不是也要找着自古以来的办法,捂死一个?
清宴帝跟雁王就是同卵双胞胎,两个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云若璃肚子里的孩子,也很有可能是这种情况。
到时候她拼了命把孩子生下来,却要骨肉分离,她怎么可能接受?
顾倾城眼眶发红。
她是从来不会示弱的人。
不管当初被囚禁宫中,还是后来远走苗疆,她的人生信条没有眼泪这两个字。
但她却忍不住难过。
现在眼前的不仅仅是她的女儿,更是会为了救她奋不顾身的朋友,是她在这个异乡唯一的故人。
她无法想象对方未来会面临多么困难的抉择和痛苦。
她也帮不上忙。
“你哭什么,我又不会死……而且,我也不会抛弃我任何一个孩子。”
如果双生子注定无法在皇家中安然成长,那她大不了不做这皇后。
“不会抛弃任何孩子,便要抛弃我么?”
两人说话的时候,清宴帝忽然走进来,他穿着明黄的中衣,外袍不知哪里去了。
寝殿里的宫女嬷嬷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连忙行礼,不敢怠慢。
清宴帝挥手,让他们做好自己手里的事,然后快步走到产床旁边,握住云若璃的手,“阿璃,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不会让你们受半点伤害。”
他的眼神坚定。
声音却有些颤抖。
他不知女人生产这么危险。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尚且如此,那她当初在生小蛮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痛苦折磨?
他不敢想。
只要一想,心口就会有撕裂般的痛。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再受这种罪,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阿璃,你一定不能有事。”他握紧她的手。
在云若璃痛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那些话就仿佛一泓清泉灌进她大脑。
睁开眼,只见清宴帝屈下单膝跪坐在她床边,双目赤红,浑身笼罩着摄人的低气压。
她无声笑笑,抚摸他的脸颊。
“怎么连你也哭了,一点儿都不吉利。”
“我……”
“还有个办法……扶我起来。”
“你干什么?”顾倾城看她都这样了还要起身,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打回去。
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她道:“既然先进的办法用不上,那就换一个……我之前在云家翻阅古医书,看到有人难产时采用站着的办法……我觉得可以试试。”
“什么?”
“的确有这种办法,仆妇这就让人去准备!”
这法子顾倾城没听说过,但负责接生的稳婆是见过的,只不过皇后这种情况,就算用这个法子,恐怕情况也并不乐观。
可这已经是当下极少行之有效的办法。
于是稳婆连忙行动。
她让人弄了个可以供产妇把住的架子,让她有东西支撑,不至于摔到。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清宴帝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竟亲自去当了这架子。
他双手把着妻子,带着冷意的眉紧拧在一起,表情严肃可怖,好像恨不得亲自替她受这些罪。
云若璃看他着急的样子,想安慰几句,无奈又一阵痛感袭来,她顾不上说话,只有咬牙用力。
清宴帝刚换好的衣裳沾上血迹。
他脸色惨白。
“阿璃……”
“行了你少说两句,现在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你别扰乱她心神,让她专心用力,实在不行……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顾倾城没有细说究竟是什么办法,但从她们把这个选项排在最后就可以看出,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办法。
清宴帝不想听,也不希望那个办法可以用上。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寝殿里只剩下产妇的闷哼和稳婆的安抚时,稳婆忽然大喊道:“看到孩子的头了,娘娘加把劲!马上就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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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栖凤宫里面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宫殿外面的气氛也有些诡异。
从清宴帝丢了龙袍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
徐鼎之跪在门口。
顾小蛮曾经想过去劝他起来。
现在人都不在这里,跪着也没什么用。
虽然她也觉得阿爹做出这种行为过于刺激,但不管怎么说,他愿意为了阿娘做到这一步,还是很让人感动的。
但云问涯不让她过去。
他也没多做什么解释,只是说了句“他想跪就让他跪”。
鉴于阿公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她也不想去触那个霉头,只能找了个稍微远点的地方呆着,遥遥看着宫殿大门的方向,等好消息传来。
她之前很期待能再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但现在间歇听到阿娘痛苦的声音,她又不想让她生了。
反正她早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自我牺牲,未来接下阿爹手上的烂摊子,那不管阿娘生下来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无所谓的。
要是能不生就好了。
生孩子果然一点都不好玩。
“哎。”
“干什么这么愁眉苦脸,现在的情况,你不是应该高兴才是?”
端木若寒无声出现在她身后。
看他那个样子,应该已经在那里站了片刻。
顾小蛮现在没有跟他周旋的心思,抬头看向他,道:“你要干嘛,我现在正烦呢,别来折腾我。”
她继续垂头。
端木若寒冷哼,“现在这情况,不该正是你所期盼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