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璃还是撑不住。
又拔出一根针后,她险些没站稳,幸好有清宴帝从后扶住,才没让她直接摔到地上。
清宴帝神情挣扎。
旁人都说他手段不凡,但现在他却只能依靠妻子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去帮他救人,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阿璃,别勉强。”
“救人怎么能算强迫呢,现在出事的赵叔,如果换做是别人,我也会全力去救,身为大夫,真是我们职责。”
云若璃轻声安抚他。
“我们学这一身医术,不就是为了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空有这身本领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换个更轻松的活计。”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畏畏缩缩,明哲保身的道理。
这世上可以赚钱糊口的行业千千万,但医者不是为了一己之利而存在的职业。
可能因为太久没和水的缘故。
她声音沙哑。
但那一字一句,却清楚传到钱子骞的耳朵里,让他脸皮发热。
钱子骞低着头。
本来应该递过去的钳子,也被他紧紧攥进手里。
皇后这话仿佛在说他们。
他们钱家世代行医,恰恰就是始终把“明哲保身”这四个大字永远放在最首位。
钱家先祖见过太多因为皇权之争而丧命在那荆棘道路上的人,意识到权利斗争的可怕,所以才选择了这独善其身的法子。
皇权斗争,说到底是为了帝王。
因一人之利益牺牲家族的安宁,钱家先祖觉得不划算。
可现在情况不同。
边境危难,百姓遭殃。
帝后都在为了天下太平和苍生安宁拼尽全力。
他却畏首畏尾。
都说家国兴亡匹夫有责,他钱子骞虽不能像那些边境将士一样抛头颅洒热血,但一身医术还是能派上用场。
“娘娘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剩下的就让下官来吧。”钱子骞终于开口,打断云若璃准备继续的动作。
云若璃指尖微顿。
她停下来,看向旁边俯首贴地的钱子骞,美眸微眯,眼中满是不信任。
“你?”
钱子骞把头垂得更低,道:“下官刚才认真学习娘娘的手法,现在应该已经学会五六成,娘娘若不放心,可以从旁指导,如果下官哪里做得不好,也能及时纠正。”
都说帝王之术最会蛊惑人心。
钱子骞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蛊惑了。
不过让他动摇的不是帝王权术,而是皇后那句医者仁心。
听见他的话,清宴帝还有些犹豫,但云若璃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还是点头答应。
她道:“既然如此,那就你来吧。”
也没说多余的话,只是腾出位置让他过去。
钱子骞以为清宴帝还要嘱咐些什么,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简单干脆的默认了妻子的决定。
钱子骞立即上前。
他在医术上稍微有些天分,刚才看着云若璃拔针看了一个多时辰,早就把手法记住,且烂熟于心,现在动起手来,没有丝毫费力。
云若璃坐着看了许久,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然后就靠着清宴帝开始休息。
钱子骞接手之后,差不多又忙活了快两个时辰,才终于把赵天平身上的针都拔出来,止血上药之后,就是后续的照看工作。
照看自然也是由钱子骞全权接手。
云若璃见没出什么差错,也终于松一口气,直接靠着清宴帝睡了过去。
她身体已到极限,再多半刻也撑不住。
清宴帝心疼的把她抱回营帐。
后面几天,基本就是跟匈奴周旋以及追杀呼邪和助他逃脱的匈奴公主呼雅。
云若璃帮不上忙。
她倒是觉得那个叫钱子骞的医官专业技术不错,学东西也很快,会举一反三,是个有大才之人。
赵天平在昏迷三天之后,终于脱离危险。
众人都松一口气。
但大营里讨伐匈奴呼邪的呼声越来越高。
之前还有犹豫甚至打算消极应战的人,在这次呼邪偷袭之后彻底看清了匈奴人卑鄙狡猾的本质,从议和到两军交战,匈奴人没拿出一星半点的诚意,还屡屡挑衅,简直不可饶恕。
军中战意高昂,个个都喊着要杀入匈奴皇庭,将匈奴人永远驱逐出大齐边境。
不过这些都是清宴帝需要决策的事情。
云若璃偶尔听金嬷嬷说起外面战况,兴致缺缺。
但意外总在这个时候发生。
就在呼邪逃离大齐营地的半个月后,又有一人出现在营地门口。
那人说,他们捡到了重伤的御前侍卫阿剑,希望能面见陛下皇后,禀报详细情况。
如果之前没有发生呼邪那事,门口的守卫或许还会认真盘问一番,但现在那个因疏忽将匈奴皇子带进大营的守卫已经被酷刑处死,谁还敢在这件事上怠慢。
守卫问都懒得问,直接就要把人斩于门前。
同样的坑他们不想踩第二次。
戏班班主原本也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过来传递消息,以为自己会被奉为上宾,结果他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口的守卫就已经拔出长剑,朝他刺过来。
戏班班主吓尿了。
他慌忙躲开,一时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
惊惧之中,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大营,眼前的根本不是他们大齐的营帐,而是匈奴人的盘局地。
“你你你……你们干什么!我可是御前侍卫的救命恩人!”
“呵,故技重施,以为我们还会上当吗?”守卫也不想跟他废话。
皇后娘娘因为这件事险些动了胎气,赵公公也危在旦夕,好不容易才救回来。
谁再上当谁就是傻叉。
守卫毫不留情。
幸好戏班班主之前也是在戏台上练过的,不至于一剑就被人给弄死,在躲避守卫攻击的时候,他甚至还有力气扯开嗓子大声求救。
可周围的人无动于衷。
他心底拔凉。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他过来报信,不仅没有得到优待,还被人追砍。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路过的金嬷嬷刚好看到这一幕。
眼看着那个身着布衣的普通百姓要葬身守卫剑下,她诧异道:“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