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阿妙已经分配好任务的时候，云庄捧着一封奏疏走了进来。
清宴帝看都没看，命令他立即带着人去南边找顾小蛮的踪迹。
以往这个时候，云庄都是义不容辞，不会有一点点犹豫。
但这次，他没动。
他脸色极其难看，捧着奏折的那双手也微微发着颤，沉声道：“陛下，京城急奏，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陛下回京处理。”
他当然知道顾小蛮在清宴帝心目中的位置。
但眼下的情况根本就由不得他选。
顾阿妙也沉默一瞬。
倒不是气愤云庄拦了他们去路。
云庄曾经在她手下做事，她对这个人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
云凤曾说他们这些人心里装的是安天下的抱负。
如果不是紧急大事，他不会冒着激怒清宴帝的危险来禀报，更不会拦着他们。
“别杀他。”
就在清宴帝准备动手的时候，顾阿妙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皮肤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递过来。
顾阿妙看着他，“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我早就说过，你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现在你在这里耽误的已经够久，不能再折腾了。”
“阿璃？”
“小蛮那边我会带着人去找的，她聪明着呢，一定会坚持到我过去。”
顾小蛮和这天下他只能选一个。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还有选择的余地。
但现在没有。
他的肩膀上有着天下苍生的担子，既然已经坐上这个位置，那就不能再被眼前的儿女私情所牵绊，更不应该有犹豫。
所以其实他已经没得选。
“陛下……”
“你们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自己能够处理。”
-----------------------
“死变态，臭流氓，大坏蛋，你有种就把我放下来，我们一决雌雄！”
雾柳镇一处废弃的民宅里。
准确的说，就是曾经吴小宝的家。
镇长在顾小蛮离开不久之后，也回去了。
殊不知没过多久，端木若寒就带着顾小蛮来到这里。
夜。
昏黄的烛光照在破旧纸窗上，映出半空中的人影。
端木若寒不知从哪儿搬来根凳子，大剌剌的坐在上面，正在听顾小蛮花式骂街。
“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精力这么好，都骂了几个时辰了，还是这么有精神。”他悠然打个呵欠，语气不慌不忙。
而顾小蛮则被他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挂在房梁上，现在随着她的挣扎，身子不停的晃动，远远看去像个钟摆。
她头晕脑胀又气的不行。
这个混账王八蛋，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她。
她要是能逃过这次劫难，一定要让他好好尝尝苗疆的毒虫大礼包，让他知道欺负她的下场！
“你有本事放我下来！”
“你觉得可能吗？”
“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我没兴趣。”
“你、你不要脸，你忘恩负义，你狼心狗肺！”顾小蛮更加生气，扑腾着小短腿拼命想扑过来，只求能咬到这混蛋一口。
可端木若寒绑她的位置是很讲究的，那绳子不管怎么晃荡，都离他有一步之遥，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
顾小蛮又累又气，力气也快耗完了。
但她是绝不认输的顾小蛮。
端木若寒觉得这丫头有趣。
看着她拼命调整角度想要够到自己的样子，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但很快又掩饰下去。
他撑着头，用最常用的那种阴测测的声音道：“别挣扎了，没人会来救你的。”
“呸！我阿娘一定会来的，还有、还有……”
还有那个人。
他应该也会来吧。
这些日子，他的殷勤态度她都看在眼里，好像还是挺在乎她阿娘的，她现在被人给绑架了，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还有什么，哦，原来你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我就说呢，他这几日在你们家里晃来晃去，怎么都没受到阻挠，原来你也看上了京城那些荣华富贵啊。”
“你胡说什么，荣华富贵，我才没想那些，但你敢欺负我，他肯定不会放过你！”顾小蛮继续扑腾着她的小短腿。
不过她这样折腾久了，力气也消耗的差不多，现在说话没有之前那么中气十足，蔫哒哒的像个小可怜。
端木若寒盯着她在半空中晃荡的身子。
半晌，忽然笑道：“你以为你们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要？要真有那么重要，他又怎么会让你们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独自生活这么多年。”
顾小蛮挣扎的动作停了一瞬，脸上闪过些许茫然，“你……什么意思？”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还不明白吗？”
端木若寒很满意她脸上的表情。
他撑着下巴欣赏，继续道：“他那样的身份，想要什么得不到，他心里如果真有你阿娘，又怎么会让她颠沛流离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们之所以会待在这里，就是因为他不想要你们啊。”
“你、你胡说！”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匈奴的使者马上就要到京城，你说如果使者抵达京城之后，发现一国之君不在他位置上坐着，会发生什么事？
“现在催他回去的奏折应该已经到了雾柳镇，你觉得他是会选择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先稳住京城的局势，还是会来救你这个，本来就在他心中无足轻重的小不点呢？”
他不在乎她。
本来就不在乎。
所以他会选哪一个呢。
答案当然不言而喻。
如果他的身份还是曾经那样，只是雁王身后的一个影子，他想做什么都没有人会干预。
可现在，他是大齐国君。
整个国家的重量都压在他肩上，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应该会选他的天下吧？”顾小蛮想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问。
其实这问题有些多余。
“当然，不然难道还选你吗，醒醒吧，毕竟是他好不容易才谋来的位置，又用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轻易放弃。”
“哦，那……很好啊。”
“？”
“我阿娘之前说过，为人君者，当以国为先，以民为重，他这样选，证明他是个好皇帝，我觉得……这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