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位主子现在遭遇了瓶颈。
顾阿妙性子倔,至今还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而清宴帝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可能长长久久的留在苗疆。
再这样耗下去,对谁都不好。
两位主子倒是丝毫不忙,一个比一个能耗。
就他们下面的人整天急得打转。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顾小蛮也不知道。
她这两天整日就看见皇帝在她家里晃来晃去,蹭吃蹭喝,有时候甚至会蹭住,就是不知道他要干嘛。
按理说当初他抛弃他们母女,应该是十分坚定决绝的,不然她阿娘也不会那么生气,找了个这么远的地方躲着。
可现在他的行为却让她有些纳闷。
这难道是看惯了宫里那些莺莺燕燕,想换一换口味,觉得她阿娘那破脾气更有新鲜感?
也不知道阿公阿婆怎么想的,怎么会让这个人继续留在他们家。
顾小蛮很苦恼。
她苦恼的时候就需要发泄。
发泄的方式,就是去找人打架。
之前吴小宝那几个臭小子趁人之危,打破了她的头,现在她头上的伤虽然好了,但顶着个疤,一点儿都不好看。
虽然她阿娘百般承诺这个疤以后会消失,但她还是不开心。
所谓以牙还牙。
前些日子她太忙,没时间去找他们算账。
但现在她空下来,这个仇就一定要报回去,心里才能舒坦。
于是顾小蛮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人报复了。
可她在街上晃了两圈,愣是没看见那几个臭小子的人影。
不仅如此,那些曾经躲在街角说她和她阿娘坏话的嘴碎大妈们,也一个都没见到。
她觉得奇怪,去问了街边的人。
“哟,你还不知道呀,那几家人都已经搬走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被问到的中年女人打了个呵欠,好像对此并不关心。
“什么,搬走?”
顾小满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诧异,第二是困惑。
“他们为什么搬家?”
在她的印象里,雾柳镇的人一直都是生活在这个镇上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搬走?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听说他们在一夜之间就都搬走了,甚至连家里的牛都牵走了。”中年女人摇着头跟她八卦,“那头老黄牛可是吴家找对街白家借的,又不是他们的东西,这悄咪咪的搬走不说,还把人家的牛都给顺走,白家人已经骂了他们好几天了。”
“啊?”顾小蛮更懵。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奇奇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中年女人却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唠嗑的对象。
拉着她就要详说那几家之间的爱恨情仇。
顾小蛮没兴趣。
她辞别中年女人,转头寻到了吴家的院落,想要进去看看。
刚才在来的路上,她想起来吴小宝一家已经在这个镇上住了很多很多年了,祖辈就在这里。
既然祖祖辈辈都是住在这里,按理说应该不会轻易搬家。
这次的“搬走”,或许也没那么简单。
顾小蛮站在院子外面,摸了摸自己腰上的花锦袋子,确定她的毒虫小宝贝们都在里面之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院子里干净整洁,除了所有的东西已经搬走之外,整个院子干净的好像有人专门打扫过一样。
顾小蛮在院子里晃两圈,别说是发现线索,就连跟多余的头发丝儿都找不出来。
这里太干净。
老黄牛的确已经不在棚子里。
里面空荡荡的,连根稻草都没有。
只有在她路过柴房的时候,空气里好像飘了一丝异样的味道,像血腥味儿,但等她进去查看,里面又什么都没有。
……他们连柴火都搬走了?
虽然这家人比较抠门,但搬家把柴火搬走,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顾小蛮反应再慢也意识到不对劲。
她准备去找周平海。
但就在她转头的时候,院子门口已经多了个人。
镇长穿了身灰布平针织绣的衣裳,笑眯眯地立在门口,面容慈祥。
“小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周围几户人家都搬走了,空荡荡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一个小姑娘家,在这里怕不安全。”
“镇长伯伯,镇长伯伯,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顾小蛮看见他,没有多想,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跑上去。
镇长的笑容更加平和。
“怎么?”
“我听街坊说吴小宝他们搬家了,可是他们这也搬的太干净了吧,我刚刚去柴房看,里面的柴火都没有了,棚子里也没有稻草,哪有人搬家会把这些都搬走的?”
“……噢,这些啊,是我让人来收的,他们搬走时匆匆忙忙,又说以后都不会再回来,这宅子可以留给需要的人住,我估摸着那乱糟糟的也不像样子,就让人来收拾了。”
“啊,他们连宅子都不要了吗?”
“你也吓一跳是吧,我当初也觉得莫名其妙,可他们走的急,也不肯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把地契丢给我就跑了,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唉,总之我也想不明白。”
镇长无奈的挠着脑门儿。
“说起来他们那地契现在都还在我这儿搁着呢,我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不隔三差五的也过来看看,万一人回来了呢?”
他说完之后,也是叹气。
看着院子里的情况,人当然是没有回来的。
今天又是白跑一趟。
顾小蛮本来还以为自己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线索,现在才知道是白忙活一场,嘴巴阿巴阿巴张了几下,最后还是乖乖闭上。
“哦,是我想岔了。”
“小蛮想岔什么了?该不会是以为他们遇上什么危险了吧?咱们雾柳虽然偏僻,但治安好,周围也没有山贼,只要安安分分的过活,又能遇到什么危险呢。”
“也对哦。”
顾小蛮听了他的话,觉得自己想得确实有点多。
既然他们是去向镇长告别过的,那应该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挠挠头,告别镇长。
镇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才长叹口气。
他低头拿出袖子里的地契。
每一张纸上,都染着斑驳的血渍。
“只要安安分分就能活着,可有些人,偏就要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