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要给阿雪姑娘写信?”班主眼前一亮,激动得立即把他生病的事情抛在脑后,连声道,“好嘞好嘞,我这就去找纸笔。”
在他看来,他们家老板愿意找阿雪姑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大事,就算真是生病,那也病得很好。
最好再多病几日。
他让人去拿了纸笔。
片刻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转过头来问道:“可是老板,给阿雪姑娘写信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写呢,咱们下一站不是要去叶城吗?不去了?”
在他的印象里,叶城对老板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地方。
他已经好些年没有回去了。
最近他们正好游历到苗疆,也能回去看看。
“暂时不去了,我另有重要的事要做。”洛怜花垂眸道。
“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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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御书房。
睿王穿着朝服,正在向奏折山中那位埋头批阅的帝王汇报,上方的人安静听着,并未给过回应。
直到他忽然提到将在西南片区开商埠的事情,眉眼冷硬的帝王才缓缓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他。
“陛下觉得这地方定在哪里好,臣以为叶城最合适,那是苗疆附近最大的城市,如今也最繁荣,再往西,就是些偏远小镇,地势复杂,来往不便,就算开了商埠,估计也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睿王拿着自己的计划书,条理清晰的阐述自己的分析。
乍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龙椅上的男人似乎也听得很认真。
但就在睿王等待他给予答复的时候,对方却道:“阿剑和云凤这次去的哪里?”
睿王:?
那个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在认认真真跟他商量正事,他居然一个字没听进去,还在想别的。
但仔细想想,云池的事也是大事。
云池的事他们都很操心。
现在时间也不多了。
于是按捺下不爽,如实道:“听说这次去的是一个叫做雾柳的地方,在苗疆腹地,哦,其实离叶城也不算太远,但城市规模和交通坏境相差很大。”
“哦。”
“所以这个商埠定在……”
“他们最近有传回来什么消息吗?”
“?”
睿王觉得自己足够敬业了,至少心心念念关注的都是朝廷的大事,不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抽风。
他深吸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要爱岗敬业,不要跟眼前这神经病斤斤计较。
“没什么动静,倒是陈三那边似乎有些好消息,说是已经有了线索。”
“哦。”
龙椅上的男人轻轻点头,没有再接着问,低头继续在一份奏折上写批注。
睿王不明所以。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常抽风的人手下做事,外面传得那么好听,清宴帝治世之下,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殊不知都是他们这些在鞍前马后,累死累活。
“我可以辞官吗?”
短短三年,睿王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
他甚至开始疑惑为什么有人会争着抢着想当皇帝。
如果能当个昏君也就算了,每天歌舞升平,搜刮民脂民膏,至少能换个自己舒坦。
但这种事,亲王一样能做。
当年的雁王就很舒坦。
可如果想当个明君,那就要知人善任,仁厚节俭,内政修明,日理万机。
若有后宫,还要权衡恩宠,连去哪个寝宫都要算计半天。
虽然眼前这位没有后宫的烦恼,但前朝的麻烦事一样不少,而立之年已生华发。
关键他折腾自己还不够,还要拉着一群人陪着他一起折腾。
显然是自己过得不好也不想别人好。
“我想回家养老。”
“阿澈你年纪轻轻,正是该大展宏图的时候,你如果不想在中书省任职,可以去刑部,或者去安子明那里,最近他事务繁忙,正好缺个帮手,你去说不定也能跟着学到些东西。”
清宴帝平时沉默寡言,但在忽悠人的时候,口才却很好。
睿王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话说得倒好听。
安子明那儿每天不是断手断脚的尸体,就是整天哭爹喊娘的百姓,乱糟糟的比街头的菜市口还热闹。
他脑子被门挤了才会去安子明那里。
有时候他真想不明白,他把安子明从牢里放出来,又给他安排了那样的位置,究竟是好是坏。
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
但有一点很明确,伺候一个神经病远比应付无数百姓来得轻松。
他就是累死在中书省,也绝不会去安子明那里。
“阿澈想好了吗?”
“臣原以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躬身道,“那商埠的事?”
“朕亲自去看。”
“……?”
这果然是个神经病。
哪有当今天子亲自去视察一个偏远地区的商埠的。
睿王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不敢有什么异议,甚至还带着公事公办的笑意退了下去。
离开御书房后,他请旨去看淑德太妃。
太妃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年轻貌美的贵妇人。
如今一身素衣,青灯古佛,日子过得清幽平静。
听闻睿王到了,她脸上才多出几分笑意。
“澈儿来了。”
“太妃近日可好?”睿王坐在宫侍搬来的凳子上,看她面前燃着两盏长明灯。
宫中禁止明火,但这两盏灯,是却清宴帝唯二允许的存在。
“还不是那样子,除了早课晚课,便是诵经礼佛,相比于曾经那些腥风血雨,争斗算计,这几年的平静,倒是当初求也求不得的。”淑德太妃感叹。
她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说起来还多亏顾倾城。
“当初如果没有她那一刀,哀家又怎么看得清皇室薄凉,你又怎能干干净净从朱槿殿的事件中抽身,凡事有得有失,哀家跟顾倾城斗了那么多年,或者说……单方面跟她斗了多年,却还不及她一半的果断豁达。”
太妃拂袖长叹。
她也必须要感谢顾倾城,若不是为她们点了这长明灯,又没有参与过朱槿殿的事,她现在的下场只怕不必孙凌芸好上多少。
“太妃能想通便好。”
“哀家是想通了,可你呢,这么多年孑然一身,王妃之位也空着,又是想为谁守身如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