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璃转头要走,又忽然被雁王拉住。
“做什么?”她挑眉。
“呃,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哎算了,还是回去再说吧。”雁王犹豫半天,最后说出来一句废话。
云若璃真服了他,作为一个在打野过程中全程划水,只顾躺赢的人,她对他此时想说的话半点兴趣也没有。
“陛下邀你吃饭,你去就是,我也要走了。”
“那、那一会儿我去接你?”他问得小心翼翼,同时很谨慎的打量她的表情,好像想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至于那个人的事,他没有提也不好提。
毕竟肃帝还在远处看着。
云若璃也没什么话好跟他说,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道:“你先吃饭吧。”
雁王就天真的当她答应了。
“天牢的事,不是故意抛下你,实在事出有因,你回去别置气。”
临走之前,雁王又说一句。
云若璃几天不曾见他,这没心没肺的纨绔,倒显得瞻前顾后起来。
小产的事他听说了。
觉得愧疚。
说到底,这次是他决策失误。
以前总抱怨某人独断专行,帮他做许多他不愿意的决定,现在好不容易轮到他亲自上,才知道有多难。
出了这么大的差错,那人醒来肯定会抹了他的脖子。
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云若璃呆在宫里。
她看起来脸色差极了。
原本盛放的花,如今像快要枯萎一般。
雁王怕她真就这么凋零了,想立即把她送出去,但对方好像并不着急。
“放心,都过去了。”云若璃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殿下快去乾清殿吧,雁王妃的膳食,本宫会安排好的。”孙凌芸在嬷嬷搀扶下走上来,打断两人没有意义的对话。
雁王只能作罢。
云若璃转头跟上孙凌芸的步辇。
孙凌芸今天穿一身杏色金线凌霄的朝服,把肌肤衬得玲珑剔透,既显出年轻美貌,又凸显端庄高雅,跟之前在大殿里的德妃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今天这戏,唱得不错。”
走远之后,孙凌芸才斜靠在手枕上,幽幽夸赞。
云若璃低着头。
孙凌芸很满意她的反应。
她今天也看到了她的危险,但没有关系,狼犬就是需要爪牙,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利大于弊。
而她也会留着底牌,让那些弊端永远在她掌控之下。
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走到茴芸殿。
云若璃抬头看着门上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正好这时,前面的孙凌芸也转头看向她,笑眯眯道:“现在万事俱备,雁王妃……不,云姑娘准备好了吗?”
-----------------------
乾清宫。
肃帝早早命人摆好了膳食。
他最近不怎么关心朝政,有时候甚至连早朝都懒得去上,除了深宫那处椒兰殿之外,他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乾清宫。
雁王走进去,看着光线阴暗的宫殿,鼻尖是刺鼻的汤药味,不禁下意识皱眉。
“阿夜随意吧,今日用膳只有我们兄弟两人,不用拘束。”肃帝走在前面,轻轻挥手,然后坐到自己位置上。
雁王左右扫过一眼,在肃帝身边的位置坐下。
之前两人也经常这样吃饭喝酒,顺带闲聊,也不需要更多的宫女太监伺候着,私下唠唠家常,同往常一样。
“吃吧。”肃帝看着他熟练的样子,满意笑道。
他拿起筷子。
雁王见状,先端起酒杯给他斟满了酒,道:“皇兄息怒,你也知道,我们家小璃子还是个小孩,性子冲动了些,今日做的是有些不妥,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为表歉意,他自己率先一口将酒饮尽,之后又满上。
肃帝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先是扫过溢满酒液的杯口,然后才看向他。
他似笑非笑,冷声道:“小孩?都是嫁做人妇的人了,本来也快要当上母亲,怎么还把她当个孩子看,她最近越来越骄纵,再惯下去,只怕更要无法无天。”
“……”
提到云若璃小产这件事,雁王心里也有怨气。
他那未出世的大侄子,就这样被眼前这老不死的折腾没了,可惜他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雁王咂嘴,在心里骂过这老狐狸之后,才流露出哀恸的神色,道:“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她。”
说完又喝一杯酒,权当是自罚。
他知道肃帝想让他说什么。
但就是半个字不提云若璃的不好,只把所有错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反正他虱子多了不怕痒,现在什么事情都要先往后面放一放,当务之急是让肃帝松口,先把人接回去。
要不然他真要成为俩小祖宗中间的罪人。
肃帝见他嘴硬得很,脸上冷意更重。
不知是因为感觉到身体腐朽的速度加快,还是他骨子里的多疑被勾了出来,面对这个曾经舍了性命去救他的弟弟,他渐渐也感觉到信任不起来。
别的不说,就说他在浙海办的那件事,就十分不漂亮。
“阿夜,你脸上这面具戴了多少年了?”肃帝看着他,忽然发问。
正要再喝一杯的雁王听见这话,后知后觉的放下手,碰了碰脸上的金丝面具,道:“我也记不太清,大概十多二十年了吧?”
“是十八年。”
“哦,那差不多就是二十年。”
雁王不知是喝酒喝蒙了,还是本来数术就不太好,面对肃帝诚意的发问,答出来的都是些没什么诚意的答案。
肃帝看向他的表情越发冷淡。
雁王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但肃帝面前的酒杯还一动未动,好在雁王也不是很在意这些,自己该吃吃该喝喝。
就像肃帝最开始说的那样,非常随意。
这桌上大多是他爱吃的菜。
肃帝没怎么动筷,他却都已经动了个七七八八。
直到肃帝再度开口,道:“阿夜这些年总是戴着面具,朕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今日只有我们兄弟二人,阿夜不如把面具摘了,好让朕看看,你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