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王正要为难人，就被洛怜花开口打断。
他坐在雁王右手边的位置，与残雪她们面对面坐着，此时桃花眼中含着笑意，温柔似水。
残雪抬头看了他一眼。
微微颔首，仿佛在对他刚才的解围表示感谢。
对方也缓缓点头。
雁王本来就在快要爆炸的边缘，如今看到这种情况，哪还忍得了，当场就要暴走，怒道：“她是我的丫鬟，你管得着吗！”
她怎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看着别的男人。
还对他笑。
她以前，从来不会对别的男人笑的。
就算是对着紫微宫的人，她也绝不会露出那种表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所熟悉的“从前”都变得不太一样。
她的眼睛不再只看着他，她的生命也不再只有他而已。
她有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主子，甚至……还有了追逐着她的人。
那个被他从马厩捡回来的脏兮兮的小丫头，就这样离他而去，奔向与他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觉得心里闷得慌。
如鲠在喉。
只是这股悲伤没来得及维系多久，离她不远的小丫头就已经开口，道：“镜子哥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残雪姐姐明明是我家小姐的丫鬟，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她觉得对方可能真生了什么病。
所谓医者父母心，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烧坏脑子，于是很热心的提出要帮忙看诊。
雁王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无言以对。
但小丫头反应迟钝，并不代表别人也如此，马车里的其他人大概听明白了雁王的意思。
残雪依旧沉默。
“或者阁下有什么吩咐，告诉我便是，我可以去办。”洛怜花开口道。
他没有直接点出雁王的身份。
毕竟李德海的人就在外面，还是应该谨慎。
但雁王显然不这么想。
他被阻拦，又能猜到这娘娘腔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怎么可能还有好脸色。
其实按理说，洛怜花不应该在这里。
毕竟他们这次回京，连那个讨厌的苗疆王都没有跟着，唯独云若璃说洛怜花在淮城已无牵挂，不如跟着他们回去京城。
姜林的案件已经有了结果，端木长泽被问罪，他也算给了故友一个交代。
至于李平义，他的家人已经不在，如今又身受重伤，受不了长途跋涉的折腾，只能留赵磊在身边照顾。
云若璃就突发奇想，邀请洛怜花进京。
她说，京城的梨园跟其他地方的戏台大有不同，以洛怜花的专业和天赋，想必能在那里挣得属于自己的位置。
雁王觉得可笑。
戏子需要讲什么天赋，只要皮相好看，站在台上吱吱呀呀唱上两句就能有人捧场，谁管那唱的是什么。
这种低贱的身份，也只有残雪那贱丫头看得上。
雁王忽然想到什么，烦躁的内心闪过一丝恶毒的盘算，只不过现在的残雪低着头，根本没看到他眼中的算计。
洛怜花倒是看到了。
他暗道声不好。
但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听见雁王道：“你处处这样护着她，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也是，仔细想想，下九流的戏子与军中营妓也是般配。”
“你住口！”洛怜花厉声喝道。
“哎，这就生气了，后面的都还没说呢，你知道她曾经在军中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要不要我把那些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你听？”他抬起头，满是恶意。
饶是洛怜花脾气再好，也忍无可忍。
他顾不得马车前行，上前抓起雁王的衣领，拳头打在他脸上。
因为气得狠，拳拳都打在肉上。
又急又狠。
但雁王也不是吃素的。
他虽然没有武功，但对付洛怜花这种纤细的娘娘腔根本不在话下，于是局势很快扭转，洛怜花被他按在地上。
论身形，雁王还要比洛怜花略高半个头，但对方凭着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狠劲儿，也没有让他占到便宜。
两人拳脚相向。
云池吓坏了，在旁边哭得厉害。
唯有残雪，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此时已经看不出血色。
她愣愣坐在一旁，耳边是雁王刚才的话。
“发生什么事了？”
马车停下。
阿七赶来，一眼就看到哭得稀里哗啦的云池，远山般的眉紧紧拧在一起。
“怎么回事？”
云若璃也在自家男人的搀扶下徐徐赶来，看见两个不会功夫的人正在疯狂菜鸡互啄，头疼得不行。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拉开！”
“哎哟，这不是雁王殿下身边的小厮吗，怎么跟人打起来了，这位又是谁呢，看着好生面善，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李德海也带着他身边的小内侍跑过来。
彼时两只互啄菜鸡已经让人拉开。
各自脸上都有受伤。
只不过洛怜花生得柔美，此刻头发凌乱，眼角红肿，在那唇红齿白的脸上更显出几分惹人疼惜的美。
但雁王的模样就没那么讨喜了。
毕竟他是易容，为了能最大程度上降低他的存在感，给他做的是最平平无奇的装扮，此刻略显高大的他站在那里，莫名有种仗势欺人的罪恶。
云若璃再不了解洛怜花，也知道对方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
但有个人不同。
他就是个事儿妈。
“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三天两头就知道惹祸，怎么这么惹人嫌，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让你服侍个人都服侍不好，我要你何用？”她很生气。
这是责备下人的语气。
事到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只能用这种语气说话。
“王妃勿怪，刚才是草民率先出手，既然这位小兄弟看不起草民的身份，那便还是让他回王妃身边服侍吧，早民微贱，受不起这尊大佛的照料。”洛怜花冷笑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率先开口。
一句话就把这件事揽成两人间的私怨。
云若璃无语。
但有李德海的眼睛盯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道：“既然如此，小镜子你就回来吧，换阿七过去照料，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是。”
“多谢王妃！”
“哎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说话呢，明明是他先动的手，我……唔！唔唔唔！”
旁人没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捂了嘴，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