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璃的暴怒还没来得及碾压过来，就被摁死在摇篮中。
她看着元子忱。
只见他手掌翻转，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个跟刚才一模一样香囊，而香囊下面的丝线被他换成那团丑的不行的络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可能要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个幻觉。
“你……”
这也行？
“我之前找人做了个差不多的，本以为派不上用场，没想到还是用上了。”元子忱低声解释。
说完又把东西放回去原来的地方。
云若璃这次看清了。
他把东西放在内襟里。
以往他都是把这两样东西随身带着，旁人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于是在他“遇难”之后，尸体被泡的面目全非的情况下，也只有通过这些东西来证明他身份。
他想的很周到。
哪怕之前没有出现这种苗头，他也事先准备好了各种退路。
连她都没想到那么多。
把他手里的香囊跟之前被他销毁的那个比，样式和针脚的错相差无几，连她自己都看不出来差别，更不要说别人。
这是个极其完美的障眼法。
最重要的是它们连新旧程度都相差无几。
那根本不是他临时做的，而是早就为了可能出现的这一天，做好的万全准备，可这些准备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云若璃心情并不太好。
这段时间虽然她从来没有提起过，但对于他的隐瞒，她并不是全不在意。
现在想来，当初圣旨下来，她在天牢见的那个雁王应该就已经是他了。
那时候他不方便告诉她实情，可以理解。
可后来她嫁进王府，他还是选择守口如瓶，甚至为了隐瞒身份，不惜让真正的雁王过来混淆视听。
这次如果不是她忍无可忍主动点破，他恐怕还会继续隐瞒。
然后呢。
难道就真看着她成为雁王妃？
顾倾城曾笑她异想天开，说她根本没看清喜欢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那时候她还不放在心上。
但现在她忽然有些明白了。
这个人永远保持着冷静和自持，走一步能算百步，而她只不过是他百余步的其中之一。
她看起来跟旁人不同，但实际又并无什么不同。
或许她还比不上雁王和残雪。
毕竟他们都知道。
她却不知。
因为不信任。
他不信她能在知道真相之后继续表现出伤心欲绝的样子，所以他还是选择继续骗她。
“元大人真知灼见，真是算无遗策。”云若璃淡笑道。
她情绪没有刚才那么高涨，甚至有一瞬间显得低落，但还没等他看清，那表情已经飞速闪过，好像就刚才都是错觉。
他觉得不太对劲。
正要开口，外面却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隔着这么远，他们都能感觉到外面透进来的杀气。
“事到如今雁王殿下还要躲藏吗，这小小的破庙，恐怕已经藏不下你这尊大佛。”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
不是云凤。
但这次对方也没有再刻意压低声音。
云若璃终于听出来这人是谁。
苗王石达宽。
居然是他？
云若璃拿出匕首。
元子忱却让她坐在原地，自己转身去了门边，“许久不见，阁下别来无恙。”
他单手负在身后，透过破烂颓败的门板看向外面的人。
云若璃隔得虽远，但也能隐约看见石达宽撑伞站在破庙之外，手上拿着的是他的苗刀。
他身后带着大批身着苗族服侍的男子。
各个拿着武器。
这是有备而来。
“我无恙，相信殿下也是。”石达宽笑眯眯的道。
他语气听起来相当熟络，似乎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且他好像并不知道现在作雁王打扮的人是元子忱，而是把他当成了真正的雁王。
云若璃疑惑。
之前那些刺客在看到他会武功之后就咬定他不是雁王，而石达宽当时埋伏在暗处，应该也听到他们的话。
以他的智商，应该不可能猜不到。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元子忱已经继续道：“阁下既然好不容易重获新生，不回你的苗疆，为何还要在此逗留？”
他语气漠然，带着威严。
石达宽道：“这就不是殿下应该担心的了，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怎么才能从我们手里逃出去，并且带着你新进门的……王妃。”
说着，目光冷冷撇来。
哪怕有破旧的木门阻挡，云若璃也能感觉到那目光如有实质。
她微微咬牙。
“或者，殿下可以选择用手上的王妃来换，你们大齐人不是从来讲究一命换一命吗，现在你就可以用她的命，来换你的命，这是个无比划算的交易，还请殿下仔细考虑。”石达宽提出建议。
虽然这个建议在云若璃看来并没有什么可行性。
果然元子忱听罢，冷笑一声。
“本待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当初送你出京也不奢求能以德报德，不过若你执意与我们刀剑相向，倒也不必说这么多废话，直接动手便是，但，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哟，这就生气了？看来传闻没错，你真的很在乎这个王妃。”
石达宽似并不惧怕。
“可她有什么好，不过是你曾经的幕僚穿过的破鞋而已，前人一死，她马不停蹄的就投奔你的怀抱，我看雁王应该擦亮眼睛，别被人给骗了。”
他见威胁不成，居然开始挑拨离间。
云若璃也是服了他。
她始终没想明白石达宽为什么这么肯定面前的人就是雁王而非别人，莫非他有什么特殊的辨别人的方法？
或者，只是纯粹的瞎？
这话说出来可能有些看不起人。
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不劳阁下费心。”元子忱声音冷漠，“要么战，要么走，选吧。”
他站在门口，就这么隔着门扉与外面的人对峙，虽然云若璃没有参与进去，却也能清楚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杀伐之气。
她都胆寒，更不要说那些西南蛮子。
石达宽却忽然大笑起来。
“殿下别生气，当初你救我一命，如今我自然是要还你的，今天不过带着人跟你打个招呼，顺便叙旧，你们大齐有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天你们有两个人，我可以同时放过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