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王现在的态度,想让他出去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云若璃也懒得再跟他纠结,直接走过去灭了房间的灯。
不等雁王反应,她已经转身走进浴房。
片刻后,浴房的灯也灭了。
然后就是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
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但看不见。
什么都看不见。
雁王安安静静拿着手上书,低头苦笑,嘴里吐出轻不可闻的叹息声。
他合上书册。
坐在熄灯的屋子里,面前是浴房黑黢黢的槅门,能清楚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还有里面人平静的呼吸。
没有任何旖旎。
只有隐隐传来的微不可查的防备和杀气。
她又变得这么谨慎。
雁王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问道:“何必呢,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值得吗。”
话音刚落,一道光亮就从浴房方向飞出来。
雁王赶紧躲避。
金色的匕首顺着他的鼻尖划过,如果他动作稍微慢些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里面的人没说话。
雁王便不再开口。
直到她洗好,换了身衣服出来。
不过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连外衣都穿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洗完了又要出门。
“看什么看,不是说管得住自己的眼睛吗,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云若璃不悦的开口。
哪怕没有灯光,已经适应月光的两人视力都还不错,幽暗中也能看到对方轮廓。
雁王垂眸把书册丢到一边,“灯都熄了,我还看什么书。”
“你可以试着冥想,有益你身心健康。”
云若璃走过去,把他放在手心里把玩的匕首抽出来,然后就这么翻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雁王也没说什么,起身走到浴房。
片刻后,云若璃清楚听到浴房里传来巨大的响声,没等她反应,雁王的声音已经飘出来,并且是以非常不耐烦的语气,一路传到院子里。
“什么破浴桶,质量这么差,来人!来人!”
又是那个熟悉的暴躁声音。
暴躁雁王一秒上线。
云若璃那时候还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直到后来她看见那个毁得四分五裂的浴桶残片,以及下人们进出时看着她正襟危坐并且裹得纹丝不漏的时候,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向他们诉说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他们眼中有恍然也揶揄。
然后崭新的浴桶送过来,下人们面红耳赤的避走。
云若璃这才反应过来。
“我靠,景夜渊你……”
“嘘。”
被叫到的人轻轻打断她的怒骂,修长的食指挡在面前,薄唇勾起颇有邪气的弧度,显得神秘又危险。
“安静。”
他笑着道。
如果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估计就要被他这幅邪佞张狂的狂霸拽样子骗了去。
但云若璃是什么人。
这种程度根本骗不了她。
“你可真混账,搞得这么高调是想干什么?浴桶都被你搞坏了,肾虚患者如此标榜自己的房事能力,你这叫虚假宣传你知不知道。”云若璃咬牙切齿的质问。
“你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别人怎么想。”
雁王站在她面前。
说完这话之后他也没有闲着,直接开始宽衣解带,从外袍到中衣,就这个一件件当着云若璃的面脱下。
房间里灯早在刚才雁王叫人更换浴桶和热水的时候就已经重新点上,所以现在他每个动作她都能看得清楚。
云若璃脸黑的跟墨一样。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开始认真思考先把雁王搞死,然后自己去搞景家王朝的可能性究竟是多少。
不过根据她不太优秀的数学能力精确计算之后,觉得那可能性近乎于零。
“殿下,你这是在勾引我吗?”云若璃看着他,似笑非笑,“马上就要跟你那些美姬告别了,所以现在急于找个新人暖床?”
她声音平静,听不出起伏。
但雁王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下。
他已脱下中衣,身上薄薄挂着一层亵衣,甚至因为刚才不怎么温柔的动作,领口微微打开,露出锁骨和小麦色的胸膛。
但云若璃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欲,也没有被戏弄的屈辱,只有淡淡的,没有实质的空洞。
雁王抓着衣服的手倏然收紧。
“抱歉。”
他匆匆丢下话,然后转身走进浴房,没有再做出更多越矩的动作。
浴房门关上。
云若璃没说话。
她眼神在那扇门上驻足许久,才慢慢挪开视线,裹着被子躺回床上,盯着眼前覆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雁王洗完出来,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
雁王站在原地等了会儿,才缓步走到床边,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轻轻坐下,看向那张让他蚀骨铭心的脸。
他并未发出动静,只是在许久的自制和隐忍中,还是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她的脸颊,同时饱含着自责的愧疚和灭顶的欢喜几乎将他淹没。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可现在别无选择。
“阿璃……”
“骗子。”
床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呓语。
这让他如遭雷击,瞬间僵硬在原地。
不过他很快发现床上的人并没有惊醒,只是在睡梦里反复面对着不愿承认的魇魔,然后继续痛苦挣扎。
他心疼的撩起她脸侧一缕柔软长发,几经克制之后,才终于没有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没人知道他在床边坐了多久。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缓缓起身,穿上之前搭在小榻上的外袍,穿戴整齐之后走出去。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处理。
在万无一失之前,他只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殿下。”
他走出去。
门口的残雪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垂下的眸子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声音里只有敬畏。
“照顾好她。”
“是。”
“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但要注意分寸,别像上次那样纵得她吃坏了肚子。”他不悦道。
残雪知道他说的是云若璃前几天吃着冰忽然来癸水的事。
那时他不在府上,后来也没来看过。
但这件事他记住了。
并且很不高兴。
残雪跪下,请罪道:“奴婢知错。”
“下次再出差错,自己去刑堂领罚。”
“是。”
绯红的锦袍翻飞,面前的人影转瞬已经消失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