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闻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不过她不是真的去出恭,而是一路辗转,到了雁王书房。
那长桌后面,金丝面具的男人端坐着,身上闻不到丝毫酒气,深渊般的眸子看着走进来的人,像要把人看穿。
“殿下。”
残雪跪下。
他将云若璃的情况一一禀告,连身上几处伤口,伤口深浅都记得清楚,比云池心细。
长桌后面的人却并不显得开心。
相反,屋子里的气氛比残雪刚刚进来的时候还要更低几分。
残雪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然后。”
“回禀殿下,她已经睡下了,为免节外生枝,奴婢一直等到她睡着才过来禀报,主屋那边有七杀和云凤带人守着,不会出问题。”
“如此,便好。”
“那奴婢这就退下了,奴婢跟云池那丫头说去去就回,不能在此逗留太久。”
“嗯。”
长桌后面的人缓缓点头。
等她转头要走出书房的时候,略有些发紧的声音才传过来,像是命令,又像是叮嘱。
“好好照顾她。”
“殿下放心,奴婢省的。”
残雪应声。
在她看来云若璃能做到这一步,是十成十的真心。
这是幸事。
殿下踽踽独行多年,终于寻到个真心人。
可是……
“殿下莫要怪奴婢多言,真心人难求,殿下一直瞒着她,只怕以后她知道了真相,心里要生龃龉。”
“……退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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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璃睡了一觉。
虽然睡得并不太好。
第二天起来,伤口还是很痛。
她本来不想起床,但大早上就被云池急匆匆的撬起来。
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小道消息,惊恐的告诉她昨天镇南王府的郡主被人给杀了,而且死状特别诡异,甚至有人说她是因为冒犯鬼神,所以受到惩罚。
云若璃觉得莫名其妙。
她那一刀正捅到心口,凉的透彻,这么明显的他杀,怎么会牵扯到鬼神之说上面,这里的人想象也太丰富了些。
“不是啊小姐,怪就怪在这里。”
云池说的很认真。
作为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傻丫头,云若璃昨天出去做了什么大事,没有人仔细告诉过她,不过她看见云若璃身上的伤口,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特别今天听到端木蘅暴毙的消息,她再傻也能想明白。
于是连忙告诉云若璃。
“奴婢听说,昨天平宁郡主在吉时之前就已经出门,吹吹打打好不热闹,镇南王府的人都以为她已经到睿王府拜堂了,谁知傍晚的时候睿王府的人却找到镇南王府,说郡主并未去到王府。”
“……所以?”
“所以两边的人就派人去找了啊,可是小姐你知道发生什么吗,他们居然在镇南王府的柴房里找到了人。”
“镇南王府?柴房?”
“是啊,郡主躺在柴房里,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自己捅穿自己的心口,后来寒公子,哦不是端木世子说,郡主手上的匕首是她前几天专程让人打造的,他还看见过,当时问她是用来干什么的,她只说用来防身,没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
“……”
如果端木若寒愿意作证,那端木蘅这一死,就是板上钉钉的自杀了。
可为什么。
他们就算想不到是谁杀的,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凶手。
就连睿王府那边的反应都平静的让人诧异。
新郎官不亲自去接新娘子也就罢了,新娘过了吉时都还没出现,睿王府那边看起来丝毫不急,直到傍晚再去找人。
镇南王府的反应也太过冷静。
除了镇南王端木长泽利用这件事去找肃帝施压,说是睿王逼死了他的女儿之外,居然没有任何的线索指向她。
这太诡异。
但在这诡异之下,更多的是悲凉。
端木蘅那么高傲又自己以为是的人,在她死后居然没有人为她伤心难过,唯一显得有些难过的端木长泽,也不过是想利用她的死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
可悲可叹。
“与其有空在这里议论个死人,不如赶快起来换身衣裳,该进宫谢恩了。”雁王不知何时从门外走进来。
他已经穿戴整齐,鲜红金丝的锦袍,华贵异常,只是脸上戴着的玉色面具和以往不同,不是只遮住上半脸,而是遮着全脸。
他浑身透着冷沉的气息,这样走在路上,颇有些恐怖。
云若璃放在床边的手指微微收拢。
她看着他,不说话。
“愣着做什么,等我服侍你更衣?”面具后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我伤得重,现在就浑身都痛,走不动路,今天不去宫里谢恩行不行?”云若璃看着他道。
她黑白的瞳孔清亮分明,一瞬不眨的盯着他,带着疑惑,又有期待,仿佛想看穿那面具,看到后面人的模样。
雁王默默看着。
然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冰冷道:“知道痛还这么乱来,那不是活该?再说,进宫谢恩是必须的,你不想去就不去吗?”
他转身出去,别的也不说,只让残雪和云池动作快些,随便找件衣服给她套上,不要耽误了进宫的时间。
云若璃原本带着些希冀的眸子渐渐暗淡下来。
她在想些什么。
怎么可能是他呢。
他那么心疼她,连做那样事的时候也顾忌着她,舍不得她受委屈,现在她伤成这样,如果真的是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小姐?你没事吧?”云池看出她情绪低落。
残雪也上前两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云若璃摇头道:“没什么,大概昨晚没睡好,有些犯困。”
“可是小姐,王爷说现在就要进宫……”
“我知道,替我更衣吧,选件颜色深的衣服,不然伤口裂开弄脏了外裳,反倒惹人怀疑。”云若璃站起来道。
云池连声应是。
半个时辰后,云若璃穿戴整齐走出去。
雁王在门口站着。
看着那张异常苍白的小脸,他拳头收紧,忽然大步走过去,将她横抱起来。
云若璃惊呼。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闭嘴,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昨晚没有圆房吗?”
“……”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还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