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池疑惑了。
她有些听不懂。
之前她也觉得杀头残忍,可是想想当初在战场上牺牲的那些将士,还有边关无故遭受战争痛苦的百姓,她就觉得这个苗王该死。
可云若璃这么一说,她又觉得疑惑。
她看到的只是大齐的样子,可苗疆是什么样子呢。
他们如果真的生活富庶,百姓安居乐业,为什么要拼着命不要,来攻打比他们强大几倍的齐国?
凡事皆有因果。
现在的这个结果,不过是当初某些人结下的因。
“大道理讲的不错,不过你似乎忘了件正事,苗王身体里的蛊皇可以操控天下百蛊,而他要是死了,蛊皇也就死了,至于你们这些跟着寄生品,也是会死的哦。”
“……卧槽?”
云若璃还在纠结这场大战更深层次的意义,顾倾城的重磅炸弹就险些炸得她遍体鳞伤。
搞了这半天,她就是个蛊虫放置的容器,蛊皇一死她也要跟着死?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有什么用呀,他本来就是犯的死罪,怎么都是要死的,救不下来,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希望你能在最后的日子里活得开心一点,无忧无虑,那样为娘就别无所求了。”
顾倾城说的苦口婆心。
云若璃很想拿什么东西先糊死她。
她当然别无所求。
死的也不是她。
她完全没想到顾倾城把她弄过来是为了送给她这样一份大礼。
真是扎心又刺激。
可她不能死。
她还要等到元子忱回来娶她呢!
“你……”
“哎呀,别你你我我的,咱们来得正是时候,你看,行刑开始了。”顾倾城打断她的话,初期淡定。
云若璃想骂街。
但现实是她根本没来及骂出来,石达宽披头散发的被人推上刑台,之前她看过的那身脏兮兮的衣服,现在换了身干净的,脸也洗过了,能清楚看到五官。
所以云若璃很能确定,这就是石达宽,不是什么石阿三石阿四的替死鬼。
她站在顾倾城事先预定好的雅间里,透过那扇宽敞的窗口看着下方,刑场周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而石达宽冷眼看着这一切。
霞云卷动,万籁俱寂。
忽然石达宽抬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以及眼底的神情,但她几乎可以猜到,他此刻是在笑的。
还有那双眼睛,冷戾深邃如暗夜星辰,危险淡薄似雪原孤狼。
这个人要死了。
哒。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行刑官的令签落在地上,那个瞬间云若璃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但又好像什么都能听见。
刽子手大刀从挥下。
利刃撕裂空气。
风在刀尖的哀鸣。
唰。
白光闪过,云若璃被晃得眼睛一疼,下意识别开头。
咚。
等她听到有东西落在地上发出的闷响时,再转过头来看,圆滚滚的东西已经从脖子上掉下来,骨碌碌向前滚了老远。
带出一长条血迹。
围观的百姓先是沉默,然后欢呼。
没人知道他们在欢呼什么,大概只是把这一场血腥的刑罚当成茶余饭后的乐子,亦或是农忙之后的消遣。
云若璃没说话。
顾倾城却打着呵欠站起来,转头看见她还愣愣站着,并没有刚才那种被吓到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不错呀丫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不愧是我的女儿。”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夸奖?”
“那倒不用,你怎么知道我是骗你的,难道我刚才表情不够真挚,情绪不够热烈吗?”顾倾城一点没有愧疚,理所当然的欠揍。
如果不是早就习惯她这性子,云若璃能把她打得她亲妈都不认识。
不过顾倾城的亲妈应该已经不在了。
思及此,云若璃很不给面子的翻个白眼,懒懒道:“是啊,你演技很差,我看出来了。”
“哎,真没意思。”
顾倾城看起来并不介意。
她又偷了一个云池盒子里的小点心,啊呜一声塞进嘴里,几口咽下之后,才慢悠悠道:“热闹看完,我该回去了。”
“就这?”云若璃拦住她,“你带我来这里,不应该只是为了搞这些无聊的事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救你啊。”
“嗯?”
“放心,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妈,你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但我是真正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之前我一走十几年,让你受了不少苦,现在我想把之前亏欠你的都补回来,仅此而已,你不用想太多,我不会害你。”
顾倾城难得跟她说这么多话。
或许是怕她想太多,也或许是上次云若璃掏心掏肺的表白,让她明白自己所做实在有欠妥当,所以现在想弥补。
有些事实在不能告诉她。
但能说的,她也不会再瞒着。
云若璃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把目光转向行刑台方向。
那边的官兵已经开始冲刷血迹。
一泼泼被冲淡的血水从刑台上留下来,汇聚成鲜红的痕迹,一直流到地上,淹没进土里。
云若璃看着那血,忽然道:“好。”
没有多余话。
她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
顾倾城笑了笑,转身离开,云若璃在雅间里站一会儿,看着那血吃完点心,也带着云池离开。
不过她先去一趟刑台的方向。
那时候刑台上面已经被清洗干净,等她绕着周围走了几圈,才叫上身旁懵懂懵逼的云池,回去云府。
路上没有说话。
云池觉得很奇怪。
当然不是觉得云若璃奇怪,而是觉得她的行为好像在怀疑什么事情。
但她不敢深想,因为更深的东西不是她这种小丫鬟可以知道的,她的任务就是多给大家做好吃的,让他们辛苦疲惫的时候能吃到令人满足的美食。
云若璃回到云府。
没想到的是今天有客上门,而且还是之前的老朋友。
他正在跟门口的小厮说什么,小厮摆手,似乎在拒绝。
那人又想说话。
这时云若璃的马车刚好停下。
于是她掀开车帘,笑着对背着包袱的那人道:“洛班主,好久不见,你可终于来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