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比上次正式许多，甚至还有专门的冰人。
云池也不知道提前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大清早就上门来把云若璃撬起来，又是梳妆又是打扮，就折腾了快两个时辰，认真的不得了。
这也幸好是在自己家里。
要是让外人知道，还以为云若璃今天就要嫁了。
云若璃自己云里雾里。
云问涯脸黑如墨。
唯有顾倾城兴致非常高昂的换了件喜庆衣裳，蹦蹦跳跳就去院子里看热闹。
这边云池还没忙完，阿剑已经来催了四次。
“大小姐你们好了没有啊，夫人过去了，说不用等你，该走什么程序走什么程序，你就是个道具。”
正在绾发的云若璃沉默。
别说。
这还真是顾倾城说得出口的话。
“好了，马上就来。”她轻咳两声，又道，“你有没有过问究竟是什么程序，我需要出面吗？”
“呃，属下没问。”
“……行吧。”
她身边总是些不太靠谱的人。
也不知道元坑坑把这小孩安排在她身边是什么用意，可能只是单纯带孩子带累了，想找个放心的地方托管。
云若璃到了正厅。
老远就看见顾倾城一身华服坐在主位上，手上摊着个长长的单子，云问涯就坐在她旁边。
虽然中间还隔了个放茶水的花几，云问涯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那目光还是越过中间的花几，落到单子上。
顾倾城笑眯眯的，一边看一边点头，云问涯则是表情古怪。
云若璃刚走进大厅，顾倾城就看见了她，连忙朝她挥手，欢喜道：“我们家的招财喵来了，快来快来，看看自己值多少钱。”
“倾城。”云问涯觉得她这话不对，轻咳两声。
谁知顾倾城懒得理他。
她今天穿了件绯红隐花刺绣纹锦的长衫，下身是织妆花缎的裙子，深春不冷，一件梭针绣浅褐色绉纱披风搭在她手边椅子扶手上，头上是常见的妇人髻，精致云鬓里插着两对流云发钗，耳上挂着金丝芙蓉耳环。
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绿祖母宝石戒指，细腰曼妙系着攒花结长穗网绦，上挂了个银丝线绣莲花的香袋，脚上穿的是绣玉兰花宝相花纹绣鞋。
相比起顾倾城以往那些不修边幅的随意装扮，今天可谓相当正式。
云若璃甚至从她身上隐隐感觉到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严。
又想起之前柳氏盛装打扮出席各路宴会的样子，忽然就意识到为什么她即使“死了”，也还是被柳氏忌惮这么多年，甚至连她的女儿都不放过。
因为差得太多。
人在极度的畏惧和忌惮之下，就很容易变得草木皆兵，把一切与这个人相关的人和事作为假想敌。
“娘亲，爹爹。”
云若璃也不能失了仪态。
她上前行礼。
谁知道顾倾城那一身行头也仅仅只是看起来威严气派，一开口就全部破功，她朝她招手，道：“哎，别整这些虚的，过来看看这单子，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有钱吗？”
云若璃只好上前。
那聘礼单子倒也精致，白底碎金，暗香悠然，长长一卷捧在手里，一直拖拽到地上，不管从正面还是侧面，都透着某种土豪气息。
云若璃之前没把这放在心上，元子忱让她看的时候她也不曾在意，现在手里拿着这张单子，她才明白元子忱何等财大气粗。
云家虽然家底也不错，但看见元子忱如此表态，还是比较满意。
虽然仅仅从几十箱聘礼上看不出什么，但至少他足够用心，并未因为圣旨赐婚板上钉钉就随意敷衍。
这让云问涯脸色稍微好看些。
“夫人老爷小姐可是看好了？若没什么问题，那小人便开始唱了。”那冰人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提前知会过的。
态度极好。
也没有因为顾倾城刚才类似卖女儿一样的混账话，就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四平八稳，十分淡定。
云若璃多看她两眼，才把单子递过去，道：“唱吧。”
她还没见过正经的三书六礼是个什么流程。
大齐娶妻，唱聘礼是习俗，唱的越久，证明聘礼就越丰厚，女方家里当然会有面子，外人看了也羡慕。
但云若璃身份特殊。
这是她第二次婚约，之前跟睿王的虽然已经取消，但对于严格的大齐人来说，现在的她就跟二嫁没有什么区别。
二嫁的女人聘礼自然不会太丰厚。
很多人面上不说，但心里都在等着看云家的笑话。
谁都知道现在的中书侍郎是陛下面前红人，未来极有可能继任中书令，碍于圣命娶一个二嫁女，同羞辱他没什么区别。
况且这两人平日里看着也没多少交情。
他不能违抗圣命，也就只能在聘礼上下点功夫，发泄发泄怨气。
镇南王府事件之后。
很多人都在期待云家出丑。
那冰人接过云若璃还回的聘礼单子，深吸口气，朗声开始唱起来：“如意莲缠枝罗汉床一张，黄花梨攒枝海棠床一张，红木雕花螺钿床一张，铁梨木双环橱衣柜一对，宝顶楠木书架一套……”
冰人看起来是个普通妇人，但没想到声音清凉高亢。
站在正厅这么唱着。
老远都能听到。
光家具她就唱了快一炷香时间，洋洋洒洒都是云若璃没怎么听过的款式，而且她也是才知道原来下聘还要送家具。
唱完家具，她又唱了各种放置在院厅之中的摆设和陶瓷玉器。
云若璃听得头晕目眩，也不知道哪些瓶瓶罐罐加起来究竟有多少，就是估摸着她应该唱了有小一刻钟。
而且听那些东西名字，似乎还挺贵。
这下连顾倾城都有些怀疑。
她用手肘捅了捅云若璃的腰窝，小声道：“你家这小子太夸张了吧，他不是还在朝廷任职吗，这样露富会不会被查水表？”
“大齐又没有规定朝廷官员不能有副业，好多大官有自己的产业，稍微富一点也不奇怪吧。”
“你管这叫富一点？”
别的不说，就那些家具加起来，就能把云府彻底换新一遍了。
“倾城，我也有钱的。”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