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是个能忍的人。
之前李德海宣读圣旨她都没现身,如今却是后知后觉的来了。
不仅如此,还摆出个慈祥祖母的面孔,颤颤而来,想拉起云若璃的手。
云若璃眼疾手快避开。
她道:“老夫人,许久不见,精神渐好啊。”
岂止是精神好。
这心眼也愈发多了。
云若璃在离开就京城之前都没想过徐氏还藏有这样的心思,确实让她刮目相看,不过也仅此而已。
在这样的形势下,她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璃姐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讽刺我吗?我知道你这孩子心眼小,从来都觉得我疼爱其他几个孩子而冷落了你,我也解释过很多次,但你就是不肯听,我……我现在也是百口莫辩了。”
徐氏捶胸。
一副无奈悔恨的模样。
云若璃道:“老夫人说的没错,我以往是觉得你可能是更喜欢柳夫人膝下的几个孩子,毕竟你们身世相近,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弄错了,你更在乎的还是你们徐家的人啊。”
相比起来柳氏的孩子又算什么呢。
还不是她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云绾从小养在她膝下,可她失踪之后徐氏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派出人手去寻找,偶尔还能听到徐氏痛骂她不知廉耻的消息。
这样的祖孙“深情”,云若璃当真担待不起。
还有那云曦。
说起来也是她疼了十几年的人,但后来她自奔为妾的时候,也没听说徐氏派人上门去找过劝过,只骂她无耻下贱。
合着她亲近了这么多年的孙女们都是这种下场,云若璃这样早就爹不疼娘不爱的,又能在她心里有什么地位。
现在与她而言,唯一还有用的,恐怕也只有未来锦绣的云若寒了。
若以后考取功名进入仕途。
徐氏更不会放过他。
至于她现在匆匆赶来。
应该也仅仅是冲着天上掉下来的这个郡主名号。
可她又怎么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
“璃姐儿你这性子还是这样又急又冲,以后没有好下场的,罢了,祖母也不妄想能改变你心中的想法,只是你好不容易大胜归来,祖母已经派人准备了上好的酒菜,为你接风洗尘,另外你的院子也已经让人收拾出来,快去梳洗吧。”
徐氏催促。
她盯着宫中的赏赐和元子忱的聘礼。
眼睛噌噌发光。
徐尘雯原本还在打自己嘴巴,听见她这话却是微微缩了缩脖子,抬头目光晦暗的看着徐氏。
旁人并未注意。
云若璃笑道,“我回来已有半月,老夫人这接风洗尘的酒水只怕已经放馊了,不吃也罢,告辞。”
“哎呀,我忽然也想起家里还有要事,就不在这里叨扰了,告辞告辞。”
“我也有事。”
众人看完好戏。
哪里还有再留下的道理。
一个个站起来,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场飞英会办的怎么样不好说,但可想而知的是,以后这镇远将军府的云家,再不会有一个名叫云若璃的大小姐了。
也不知道镇远将军回来后看到这番场景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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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璃走了,聘礼和奖赏自然也都一一抬走,送到了她现在住的院子。
李德海口中所说的郡主府还未修缮完成,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进住进去,所以云若璃还住原来那里。
到了院子。
云若璃站定。
转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元子忱。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好好跟我交代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云若璃双手抱胸,一脚踩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作势审问。
元子忱绕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云若璃眼睛瞪大。
“喂,你还敢坐?”
“站累了,坐会儿。”元子忱淡淡道,“你不累吗?”
云若璃:……
这个坑坑!
明明暗地里不知道使了多少鬼蜮手段,现在却还能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相比起来,云若璃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显得很不冷静,未免让人看了笑话,她也整理仪容,端坐在他对面。
这样看着,到不像是刚刚还醉了一场的模样。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元坑坑我告诉你,这其间要是让我发现你有只言片语蒙我,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如何不留情?”
“让你变成李德海那样。”云若璃说着,将手上的圣旨往桌上一拍,“肃帝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他才不会无缘无故给我这样的好处,肯定是有什么图谋。”
“自然。”
肃帝那样的人,当然是不会“无缘无故”给这种好处的。
但若是有缘有故,那就另当别论。
其实也没什么好瞒她。
“究竟是为什么?”
“我用军功换的,还有石达宽。”
这两样东西,为她要一个没有实权的封号,半生荣华富贵,以及身前身后的美名,不亏。
他说的无比平静,仿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
云若璃愣住。
她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跳起来道:“元子忱你是不是疯了,你、你用这些为我换这个奖赏,你怎么办?”
“我娶媳妇。”
媳妇有的就是他有的。
这其实没什么问题。
他不在乎这个。
本来他一开始入朝为官,为的就不是这些声明,更不是什么高官利禄,权倾天下。
“那雁王呢,你要辅佐他,难道他也眼睁睁看着你放弃这些?”
“他说话又不顶用。”
“?”
“罢了,现在木已成舟,你也不要太紧张,赏给你就好好受着,以后有这个身份,也没人能随意欺负你,包括端木蘅。”
“你听到了?”
之前元子忱出现在云家的时候,她看见他脸色并不好,但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现在看来倒是全部听进去了,而且还很生气。
“一个骄纵的郡主而已,我并不在意。”
“她可不是骄纵。”元子忱闻言一笑,原本平静的表情也变得有些莫测,“很快你就会知道她的本事,在这之前,离她远些。”
“至于吗,之前雁王还拜托她帮我出过气呢。”
“……忘了那件事吧。”
再说,那也不是雁王。